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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

洛陽。三月天。桃花含露,楊柳臨風。季卷自福建一路北上,心裡揣著事,生怕要找的神針門人又神遊到了別處,直到臨近洛陽城門,打聽到那位神針門人在與當地繡娘比較技藝,十天半月內不會出走,這才放鬆。

人一放鬆,就會犯困。更何況是這暖春三月,天光風影,無不催眠。於是季卷足間一點,掠至官道旁茂密桃樹枝上,枕著雙臂睡著了。

她來這裡十四年,最先學會的就是適應如今的生活條件。於是這一個午覺,她睡得舒舒服服,痛痛快快,一睜眼已是日近黃昏,剛想跳下樹梢,卻見樹下圍了一群蒙面人,刀劍霍霍,正在與另一個背靠著她所在的樹幹的年輕書生對峙。

介於少年往青年轉換之間,做書生打扮的那人看著瘦弱,雙手攏於袖中,正不住輕咳,與那些氣勢洶洶的蒙面人對比強烈。

從賣相上就已贏個徹底。季卷在心中評點著,翻了個身,改成趴在樹杈上的姿勢,托腮看起熱鬧。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十四歲少女,不至於只看一面就下去伸張正義,而是打算再看看、再聽聽。

於是,對圍觀黨非常善待地,那書生斂了咳嗽,冷聲道:“邊防腐朽至此,竟能放你們追入關內!”

蒙面人之一怪聲怪氣地笑:“我們入關乃是尋私仇,使點銀錢,還能有什麼阻攔?你本來也病得要死,送在我們刀下,還算是解脫!等下了地府,要怪就怪你家先祖,非自不量力,與我契丹為敵!”

那書生點點頭,喉間忽然溢位壓不住的劇烈咳嗽,簡直像有死亡藏在胸腔,隨時要被他吐出,但當他張嘴,抑制不住吐出的卻是散著寒意的血箭,飈射於地。他看也不看,抖開一張帕子擦拭嘴角,渾身似乎燙得發抖,卻雙目凜然道:“我還不想去地府,只好煩請你們先走一遭!”

“憑你病成這樣?”

“……憑我實在聽不下去。”樹梢上,季卷幽幽嘆說。

那些遼人武士循聲而望,只見自高而下,迎面而來,是一道精芒掣電般的劍光,而跟在劍光背後的,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輕靈少女!

高天之上,猶有飛仙,飛仙御劍,長虹驚天!

季卷只出了一劍。她也只需出一劍。這一劍已得她的劍術老師首肯,認為她憑此劍入江湖,不算辱他之名,因此這一劍自高處落下,劍未及身,已刺破遼人肝膽。

也只刺破遼人肝膽。那柄自天外飛來的清凌凌寶劍只斫斷了他們的武器就已歸劍入鞘,季卷站到病書生身前,做著保護姿態,下一句卻是對那些遼人高手開口:“我聽了半天,卻也沒聽到你們有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不如你們自己交代,讓我看看死罪可不可免、活罪能不能逃。”

那幾個遼人反應之前,她身後的病書生就已冷冷道:“他們是遼人!”

“我知道啊,從他們口音就能聽出來,”季捲回頭,納悶道:“遼人也得分罪行輕重嘛?要是不算難以改造,我就把他們捉回家坐牢,出來好歹也算是壯勞力。”

少年閉上嘴。他打量著他,完全不是看救命恩人的眼神,而是驚詫萬分,似乎在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宋人。不管結論如何,他好像已決心不打算和她多說一句話了。

於是季卷又折回頭去催促:“或者你們報個大名,我打聽打聽也就知道了。”

遼人首領同樣驚詫,見這個使出驚豔一劍的少女說話如此天真,料定她必是初出茅廬,只懂武功,並不懂江湖規矩,於是上前一步,低眉順眼道:“我們與這位乃是私仇,入關以來,可謂秋毫無犯……”

他正說著,小腹間竟倉促翻出一道碧綠短芒,平指季卷胸腹。這一擊出得極為突兀,又故意躬身遮住大半動作,等季卷意識到不對,綠芒乍放,離刺破她心口只半寸之遙!

突逢急變,季卷眉心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