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看哥哥他,為什麼哭了?”
孩童稚嫩又關切的穿了過來,將我從舊日的記憶中拉扯回來。
我伸手摸了摸臉頰,上面果然溼漉漉的,爬滿了淚水。
我用手背抹去那些眼淚,就像我在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時所做的那樣,在周遭關切的目光中彎了彎嘴角。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輕聲道歉:“對不起,我剛才有些睡懵了,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讓大家擔心了。”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常禮,他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小大人似的煞有介事地鬆了口氣,然後打著哈哈道。
“啊,原來是這樣,哥哥你剛才那個樣子,可真是嚇了我一大跳,還以為你又把我給忘了呢。”
孩童話語中的某個字眼讓我心生奇怪。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又,就好像……我曾經忘記過他一次似的。
可明明加起來,我們前後認識加起來也才不超過十日。
——我很肯定,在此之前自己從前並沒有見過對方。
“哥哥,你做什麼……這麼看著我呀。”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被我直勾勾盯著看的緣故,向來虎頭虎腦的小傢伙竟然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甚至看起來有些像是心虛。
我搖頭:“我只是在想,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此言一出,我看到常家一老一少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奇怪,爺孫兩個互相對視一眼。
還是常先生先反應過來,一把拍在常禮的後腦勺上:“讓你小子說話不打草稿,隨隨便便開口就來,看讓人家誤會了吧。”
常禮摸著後腦勺有些委屈的樣子,對上我探究的目光,又認命似的垂下了腦袋,嘟著嘴囁嚅道:“知道了爺爺,我下次不會再胡說八道……讓人誤會了。”
看到他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常先生,一點小事而已,剛才是我太過鑽牛角尖了。”我頓了頓,轉而詢問起了自己腿上的傷,“常先生剛換過藥,不知道我現在恢復的如何了?”
果然一聽到跟本業有關的事情,常先生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連常禮在角落裡悄悄衝著他吐舌頭都沒有察覺。
用常先生的話說,傷勢恢復得出乎意料地好。
“當然,如果你沒有自作主張地下床走上那麼一段,今個兒說不定就可以直接拆紗布了。”他像是有些不滿地補充了一句。
“爺爺,您剛不還說,哥哥他恢復得已經很好了嘛,幹嘛這麼挑三揀四的。”常禮聞言忍不住又在旁邊小聲插嘴。
常先生朝他瞪了一眼:“不知道什麼叫做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嗎?事事都只求個差不多差不多,到了最後差得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你說這麼多,究竟是想他好,還是不想他好?”
常禮噎了一下:“那我當然……當然是想哥哥好啦。”
“那就閉上嘴巴,邊兒上看著去。”
常先生說完,便轉過頭,不再搭理自家的孫兒。
他這樣的態度簡直讓我懷疑,第一天見到的那個一口一個乖孫的慈祥老人是否真的存在過。
感覺現在看到的應該才是這對爺孫倆日常的相處方式,就……主打一個人間真實。
我並不真的在意,他們對我是否真的有所隱瞞。
在我看來,萍水相逢之人能夠如此互相表達善意已經很好了。更何況人家還這麼盡心盡力地為我醫治舊傷。
所以,我只是笑著看著這兩個人,心裡卻在記掛著別的事情。
一直到送走常先生二人,我才終於找到機會詢問同樣在房間裡、但是始終一言不發的阿九先生。
我知道阿九先生身為黎宵的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