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在春闈大比結束後,每位新科進士可以寫泥金帖給家裡報喜,朝廷負責遞送到家。
與此同時,朝廷還會把大比結果以公文形式,向天下各地公佈。
在交通幹線周邊,一般都是公文資訊先傳到;而在偏遠地方,則有可能是進士本人的泥金報喜帖先到。
到了四月份的時候,交通幹線沿途府縣基本上都已經收到了這科京城大比的訊息。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作為當今世人最重要的階層躍升途徑,大比結果牽動著很多人的心。
大部分地區的進士還是稀缺資源,一個縣出了個能在朝廷說上話的進士,也許這個縣以後就會受益。
春闈結果沿著運河晃晃悠悠南下,抵達了淮安府,淮水東南第一州,山圍雉堞月當樓。
大明當今頭號水利專家、四任河道總督潘季馴看到狀元名字後,很是錯愕。
去年那個路過淮安、甚為誇誇其談的蘇州年輕人,居然能勇奪狀元,甚至號稱連中九元,難道首輔老申的權力的又有長進了?
潘總督回憶起那個林姓年輕人,當時此人十分熱情的拉著自己討論水利問題。
但是潘總督當時就可以判斷,此人對水利實操一竅不通,但卻很敢給自己提建議,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
比如此人說,水性有順逆,河情有分合,地勢有險夷,只有久任才能熟悉情況。
所以此人認為,自己這個河道總督當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應當找人當嘴替,向朝廷上疏說河道總督不能輕易換人。
當時潘總督只覺得,這位年輕人不懂技術,卻擅長人事.
看來當初判斷沒錯,此子確實挺擅長人事工作。
春闈結果繼續南下,又從淮安府送到了揚州城,綠楊城郭是揚州的揚州。
在巡鹽察院,正發生著激烈的爭吵,新上任的巡鹽崔御史兩面為難,一籌莫展。
自從萬曆十五年的鹽業大動盪以來,兩淮鹽業體制進行了一些改革。
比如將鹽商進行登記造冊,並且固定下來,今後一般不新增。
以後只許在冊鹽商持有引窩,並且參與新窩認購,引窩交易也只許在在冊鹽商之間進行。
換句話說,就是有資格直接從官府領取鹽引的窩商,名額從此固定了。
以後外人只能給現有窩商當附屬,做一些各環節分包的事情,或者從窩商手裡花錢租窩本。
這對大部分現有鹽商來說是好事,限制了外人進入鹽業,從此手裡引窩更值錢,成為了既得利益者。
但最大的問題是,這次官府註冊了一百八十個窩商,大部分情況都是一家一個名額,但林氏鹽業卻有十多個名額!
這踏馬的如果要成立半官方的鹽業行會,林氏鹽業一家就佔了近十分之一的“投票權”,誰能忍?
以鄭之彥為代表的傳統鹽商,對林氏鹽業極為不滿,於是雙方在崔御史面前吵了起來。
崔御史居中而坐,右手邊是鄭之彥鄭朝奉,鄭朝奉的背後則是七八個徽派鹽商。
而左手邊則是林運來林二哥,林二哥的背後則是林氏鹽業大掌櫃陸君弼、身份不明的吳田氏、蘇州濟農倉代表、林汪氏代表等等。
反正林氏鹽業這邊每人名下都有鹽引引窩,都符合官府註冊的要求。
徽派鹽商領袖鄭朝奉指著林二哥,對崔御史沉聲道:“林氏鹽業一定是提前得到了風聲,故意將引窩分散,詐取在冊窩商名額!”
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鄭朝奉還給崔御史遞上了一張二尺寬的紙條!
“朝中的許閣老也很關注這件事情!”鄭朝奉明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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