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無人知曉,包括大美自己。他並不認為劉克服就是那個傢伙,但是討厭劉克服在他們一家人面前晃來晃去,神氣活現。他認為劉克服使壞,欺騙他們,紙箱廠關門,他們夫妻倆一起失業,一家人沒有活路,劉克服是一大罪人。
但是那一天他打定主意真正要撞的也不是劉克服,是林渠。此前一天是十五日,星期五,民政紙箱廠職工發生活補助的日子。他去廠裡留守處領自己和大美的補助金,沒領到。出納告訴他,民政局扣了他們的錢,讓他去談話,談完了才叫發。扣下錢的原因是他們鬧工地,把姚育玲綁在椅子上,這筆賬要算一算,談過話看態度後再考慮發不發錢。大勇去民政局,跟一個科長吵了一架,幾乎開打,沒領到錢,被保安拖出門去。這人大怒,認為又被騙了,鬧工地那天答應他們要幫助解決問題,人哄走就不管了,還要扣他們的活命錢,往絕路上逼。盛怒之下,他把幫人運貨的小卡車開出來,去局長家樓下等著,準備跟林渠理論,不行就撞死他。左等右等不見,找管門的打聽,才知道局長到省裡開會去了。大勇悻悻然離開,開車往回走,恰好看到劉克服一家從路上走過,那時腦子一熱,一踩油門就衝了上去。
蘇心慧倒在血泊裡,劉克服頭上的天空頓時坍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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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升遷 第五部分(1)
劉克服被任命為縣委辦主任,不久提任縣常委。
他沒感覺到喜悅。蘇心慧喪生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感覺喜悅。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願意什麼都不要,只要妻子還能給他打電話,問他外邊的飯是不是比家裡好吃;他寧願把所有一切都交出去,只要還能讓她抓著肩膀搖撼,管他叫咱們家的搖錢樹。蘇心慧出殯那天,他嘴裡已經沒有聲音,眼中已經沒有淚水,整個兒全是軟的,外經局兩個年輕人一邊一個撐著把他架進殯儀館。儀式沒完,他就昏倒在現場。
然後他得到提拔。方文章告訴他:“你明白的,有點破格。”
他無言以對。
這次履新於他無疑非常意外。以級別而言並無破格,以身份看卻較出奇。如果他還在鄉里當書記,這次上升不會讓人覺得太特別,一個縣直部門局長,尤其不掌管強力實權大局的局長,這麼上通常很難。劉克服出自下層,上層資源匱乏,加上他本人是所謂的“左手”,與人有別,雖然有心進步,卻不擅長表現炒作,不會結交運作,不容易讓上級注意。能獲提升,進入縣裡的決策層,確實很意外。
因此他更為妻子的早逝痛切。上級肯定不會因為其妻慘遭橫禍,深表同情,就把他提拔了。但是蘇心慧這件事足夠強烈,無疑為他引來了領導更多的注意。一個原本無聲無息的小局長因此忽然變得令人矚目了,他在工作中的表現,包括他不懼危險,獨自進入工房與鬧事殘疾人談判,承擔起困難職責,自己險遭滅頂,妻子不幸罹難的事蹟為上級所注意,這便成就了他的意外。
履新之後,劉克服讓自己沉陷事務。每天一早到辦公室,至深夜回家。縣委辦主任是一縣管家,事無鉅細都要參與,各種檔案都要處理,是一個適宜在忙碌中轉移痛楚的位子。要沒有那麼多瑣細事務,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能熬過那一段時日。
只過半年,有一天市裡開辦公室主任會議,他離縣兩天。會議結束,打點行裝準備上車返縣時,有兩個人在賓館客房把他攔住,請他留下來,跟他們去一個地方,有事要他配合調查。他感覺非常驚訝。
兩人中有一位他認識,是本市紀委副書記,另一位他不認識,經介紹來自省紀委。
劉克服問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反問:“你不知道嗎?”
明白了,不必多說。劉克服要求打一個電話,老婆去世了,孩子放在岳母那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