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大半天的事情細細回想了一遍,既興奮又不禁有一絲憂慮。過得片刻,他又想道,管他呢,大不了便和蘅姐一起私奔,天大地大,總不會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家裡是暫時不能回去了,但只要過了這陣,太奶奶和各位姨娘肯定還是會原諒自己的。最好,那時候蘅姐已經有了身孕,看在孩子的份上,爹爹也不好說什麼了吧。這麼一想,他又決定要將對前路的憂慮重重地拋開了。一想到孩子,謝朗也不禁臉紅耳赤起來。
剛在床上翻了個身,他忽然想起長老大會上的薛蘅,在驗明守宮砂一事上,抗拒的舉止頗為異常。
二月十五的月光,水銀瀉地般鋪灑在窗前。謝朗慢慢地坐起來,凝望著窗外的月色,心中的疑念象月宮中桂樹的陰影,越來越濃。天邊的一團烏雲,悄悄地遮住了月亮的光華。
朦朧的月影透過樹枝在青磚上極緩慢地移動,似一條小小的毒蛇盤旋著向上爬。
謝朗下意識地甩了甩頭,鑽回被子裡,強迫自己閉上了雙眼。可他如何睡得著,翻來覆去,思緒紛紜,直到窗外的天空露出淡淡的蟹青色,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八八、從來疑心生嫌隙
謝朗醒來時,已是辰時末。
他看著窗紙上透進來的日光,急忙跳下床。剛推開隔壁房間的門,一名侍女便對著他做了個手勢,“噓——”
侍女在錯金香爐裡撒了把香,躡手躡腳地出來,帶上房門,輕聲道:“公子,薛二先生吩咐了,讓薛閣主多睡一會,暫時別驚擾她。”
“二師叔呢?”
“薛二先生替薛閣主施過針,守了半個晚上,剛剛歇息去了。他叮囑我們,萬不能再讓薛閣主受到一丁點的驚擾和刺激。”
謝朗聽了,便不敢再進薛蘅的屋子。他回到自己屋子用過早點,在竹月小築裡來回走動,思忖片刻,覺得現在鬧成這樣,陛下雖被方道之勸住了,但家裡那邊,還需求平王出面撫平才行。
念及此,他便往王府前廳去尋平王。遠遠地見平王與陸元貞正在廊下說話,陸元貞的聲音飄過來,卻是極為憤恨的一句,“……敢這麼對柔嘉,別讓我見著這臭小子,見到了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謝朗心虛地躲到了垂花門後,卻聽平王忽然嘆了口氣,極輕地問了一句,“小陸,若是你,你有沒有小謝那種勇氣?”
陸元貞頓時怔住,若是為了柔嘉,自己又怎會沒有那種勇氣?可若是為了柔嘉,她心中只有謝朗,自己便是有那種勇氣,又能怎樣?
他雙眸黯淡下去,低低地嘆了口氣。平王似是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大半夜,這刻凝望著天空中的浮雲,默默地出神。
謝朗正猶豫要不要先走開,忽有侍女過來,“王爺,公主來了。”
平王一聽,揉著鼻子苦笑一聲,“她怎麼來了?我還沒想好怎麼對她說呢。”他拍了拍陸元貞的肩膀,“小陸子,你幫我擋一下。”說完便溜之大吉。
“王爺……”陸元貞急得原地轉了一個圈,本也想跟著溜走,可環佩聲動,他抬起頭,見念茲在茲的那個嬌柔身影從長廊轉過來,頓時痴了一般,再也提不動腳步。
大婚之日一天天臨近,柔嘉在宮中坐立難安。她心中滿懷憂慮與恐懼,又抱著一絲忐忑的希望。抱琴打探回稟,謝朗這段時間再沒有去過太清宮,似是安心在家待著準備成親,她才略略心安。她隱隱指望著,那真的只是明遠哥哥一時糊塗而已。
她昨天也收到了天清閣要召開長老大會的風聲,可派出去打聽的人回來都說得語焉不詳。到了夜間,皇后到珍萃宮看她,抱著她嘆了口氣,只說謝朗病了,婚事暫時取消,便匆匆離去。
柔嘉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聽謝朗病了,聯想起他之前多日不曾露面,不由急得六神無主。可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