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恐的仰望著他。
他蒼白的雙唇突然變得紅潤無比,彷彿上帝嘔心瀝血造就的雕像終於塗上了最後一點色澤。
那張容光絕世的臉真正完美無缺,就連諸神見到了都忍不住要嘆息。
然而,此刻那張臉上卻只剩下瘋狂。眼中濃烈燃燒的慾望似乎是開啟了兩扇地獄的視窗,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種慾望不是情慾。
是食慾!
相思嚇得幾乎忘了抵抗。她劇烈的喘息著,雙手在身邊摸索,突然摘下耳環向那雙眼睛刺去。
這枚耳環宛如星月,本來就是她護身的暗器之一。
小晏猛地一側身,兩道青光閃電一般釘在牆上。他披散的長髮緩緩垂到她胸前,臉上一片懾人的寒意。
突然。他用力抓住她兩隻手腕,重重的扣在床沿上。
這一次相思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全身一顫,張口向他肩頭咬去。眼淚和血腥味混合成一種詭異的氣味,讓她全身劇痛,她也搞不清自己是如何廝打的了,一切招術武功都全無用處,她只是瘋狂的用盡一切可能去傷害眼前這個人,或者說,是傷害自己。
她知道自己也已經瘋了,她死死咬住他,奇特的快感如暖流一般浸遍全身。她很想嘔吐,但是一點也嘔不出來,反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飢渴——對他體內鮮血的飢渴。又或者說,自己體內的鮮血受了一種魔力的蠱惑,變得如此渴望,渴望和他的血合為一體。
難道他們兩人的身體,都已被同一種惡魔控制,是如此希望,痛飲對方的鮮血?
這時,小晏冰涼的呼吸似乎正在自己雙眉之間。
眉心一陣劇痛讓她幾乎叫出聲來。難道他想洞穿自己的額頭?或者是用牙齒……
相思突然想到了紫石姬胸前的齒形傷口,想到了蘭葩額前的血洞,一陣惡寒頓時從她脊背上竄起。
紫石姬突然撲過來,拉住他的手,哭道:“少主人,放開她,你要我吧,放了她……”
小晏似乎清醒了一點,他合上雙眼,痛苦的道:“你不能!只有她的血能解開……這是最後一次。”
“我看這一次還是算了吧。”
相思彷彿能感到小晏全身的血液突然冷下去。他輕輕將她推開,一招手,床邊那件繡著九瓣菊花紋的紫袍如蝴蝶一般飛起,瞬時已披在身上。
他站起身,順手將長髮綰在身後,緩緩道:“原來是鬱公子。”
卓王孫正站在門口,冰涼的幽光罩在他身上,一如他冰涼的神色。
相思臉色緋紅,似乎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紫石姬已將自己的衣服掩好,順手撕落半幅帷簾,拋給相思。
相思雙手緊緊握著那幅殘了的帷簾,全身顫抖著,突然飛一般的撲到卓王孫的懷中。
她用那帷簾緊緊堵住自己的嘴,窒息和痛苦的感覺讓她全身抽搐,彷彿隨時都要昏倒。她就這樣毫無聲息的痛哭著,眼淚一串串滾落在他肩上。
卓王孫一言不發,緩緩解下自己的衣衫,披在她身上。
小晏注視著他們,又已恢復了以往優雅的神色。他輕嘆一聲,道:“如果你要殺我,這是最好的時機。”
卓王孫淡淡的道:“我不必。”
小晏臉上掠過一絲黯淡,臉色頓時又無比蒼白。身子再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而且越來越厲。
小晏合上雙眼,用最後的力量讓自己能站得很直。廣袖垂地,飛霜零落,他此刻的姿態仍如同寂滅前的佛祖一般,高傲而尊貴,無可挑剔。然而他自己知道,如今正是他力量最弱之時。卓王孫只要輕輕一擊,他就會如同一尊耗盡了生命的木偶一般倒下。他所有的秘密,痛苦,忍耐也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毀滅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