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當然,城裡還有其他貓。有年輕的貓,也有上了年紀的貓;有公貓,也有母貓。選一隻貓當代表,那會是誰?我頭一個想到庫洛洛。不過,大夥願意去他那裡集合,聽從他的指示嗎?好像不可能。
我們會聚在一塊說話,那純粹是對等地聊天,根本沒想過要達成任何共識。簡而言之,就是幾隻貓一起發發牢騷,想到什麼說什麼,對別人根本沒興趣。我這麼向老鼠解釋。
「原來貓是這樣的嗎?」老鼠頗為驚訝。
或許它是想說:原來你們是一盤散沙?
「不好意思,貓都是這副德性。」
「那麼,請轉告其他的貓,今後不要再攻擊我們。」
「我剛才解釋過,實在很難。」我正想回應,老鼠卻搶先開口:
「下次就是石頭了。」
我抬起頭。雖然黑暗掩蓋夜晚,但樹幹與枝極化成更漆黑的影子存在其中。然而,再上面是何種情形?真的放了石頭?隨時都會砸下嗎?看不出來。不過,應該不是虛張聲勢。老鼠的語氣是認真的,不像開玩笑。雖然我不清楚老鼠懂不懂開玩笑和幽默。
石頭攻擊,具體會是怎樣?
掉下一顆小石頭,敲個一下‐‐想必不僅僅如此。
會很痛嗎?不。搞不好不是喊痛就結束的程度。也可能感到疼痛的瞬間,已變成一團肉醬。
恐懼之前,我更感到疑惑:這些老鼠抬得動那麼大的石頭嗎?
接著,我腦中浮現人類利用繩索,搬運砍下來的大樹的情景。只要齊心協力,孜孜矻矻地去做,即使是困難的大工程,也能成功完成。
「可是,我不認為這是一場有意義的對話。」我拼命佯裝冷靜,以掩飾我的窘迫。
「什麼意思?」
「你們希望我保證貓不會再襲擊老鼠,還出言威脅我,不答應就扔石頭下來。」
說完我才想到,萬一他們反駁「咱們老鼠平時的遭遇更悽慘」就糟了。
「不這麼做,就無法站在對等的立場交談。」老鼠接著道:「我們平時的遭遇更悽慘。」
「啊,我猜得真準。」
「我們只是走在屋子裡,就會被貓開膛剖肚。」
我端詳起自己的前腳。確實,我也幹過那種事。
「所謂的『沒有意義』,不是那個意思。即使在這裡說『我保證貓不會再襲擊老鼠』,也無法確保其他的貓會遵守。就算我當場承諾,讓你們放了我,今後仍可能毫不在乎地繼續獵捕你們。」
老鼠聞言,一陣騷動。他們左右張望,交頭接耳。黑暗中,小小的團塊倉皇地移動。
他們在討論什麼?
觀察他們的互動,我想到一點。
難道老鼠根本沒想過我會撒謊?他們是不是根本不曉得,世上有毀約、不守信用的情況?
看著眼前老鼠的反應,感覺得出他們極端不知變通與笨拙。
不久,中央的老鼠開口:「我們認為,只要你願意答應,就會守信用。」那隻老鼠旁邊有一隻體型稍大的老鼠,毛色比其他老鼠更深一些,讓我有點在意。「你會守信用嗎?」
想平安度過危機,就不能太不講情面。話雖如此,我也不曉得是否該拍胸脯擔保。我能想到的計策不多。
「我保證,從此以後絕不攻擊老鼠。這一點我立刻就能答應。」儘管懷疑自己真能抗拒來自太古的指令嗎?但我只能這麼說。「可是,我不知道其他的貓是不是也會答應。畢竟我不是他們,而他們又不在這裡,無法商量。」
「那怎麼辦?」
「晚點見到同伴,我會跟他們談談,說服他們不要再攻擊你們。如果是這樣的條件,我能夠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