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爾回身道:“最初在街巷支攤的時候,倒都是我親自調配的,後來攢了些銀錢,盤了幾家鋪子,便招了學徒一起。”
她說著,忽兒垂了眼眸,似是回憶起了舊事,聲音低落下來:“做胭脂不難,反倒是盤活這些店鋪更難。姑娘也看到了,陵州商會的那三位,可沒一個好人,我一個女東家更是不招他們待見,這些年賺的錢都砸進了商會,只維持了這表面的光鮮。”
輕影問:“那張、何、周對姑娘也下了黑手?”
陸元爾眸光一滯,淡淡道:“自然,我們這些入會之人幾乎無一倖免,好些都對他們有怨言,奈何陵州這地界太偏僻,他們有官員撐腰,我們也不敢明著開罪,也就徐公子,敢豁出去這條命與他們抗爭。”
輕影聽她如是說,心中也不是滋味,安慰她道:“如今他們三人死的死,入獄的入獄,終將得到懲處,姑娘也不必再為往事掛懷,雲霧皆會散去,陵州終將迎來真正的山明水淨。”
輕影的聲音很是平靜,在陸元爾聽來,卻有一股堅韌的力量,讓她飄飄然的心有了半分心安。
她看向輕影澄澈的眼,拉起她的手,將那翠色的瓷盒放到她掌心,笑道:“借姑娘吉言,願否極泰來。”
已是晡時,一日之中最暖的時刻即將過去,婆娑樹影斜在褐色的瓦楞上,將人細長的影子遮去了大半。
輕影未與陸元爾交談太久,收了那精巧的胭脂,道了聲謝,很快翻身上馬,一人一騎披著一身霞光緩緩行去。
行至一窄巷時,她嗅到了撲鼻的面香,終是沒扛住餓,溜到麵館點了一碗熱騰騰白麵。
然而,還未吃到一半,門外便傳來陣陣馬蹄音,伴著甲冑的碰撞聲由遠及近,震動巨大。
輕影向來警覺,她飛快撂下筷子朝外探了一眼,竟是沐凡和柳敘言乘馬往城西趕,身後還跟著一隊官兵,皆神色凝重。
她記得,今日沐凡接了找尋胖臉男的任務,這會子如此著急,難不成是那胖臉男洩露了蹤跡?
如是想著,輕影也未含糊,乘馬跟了上去。
他們並未行太遠,在一石拱橋前便勒緊了韁繩,而橋邊的柳樹下,已經有兩個挺拔的身影等候著,冬日輝映下,他們一人面容沉靜,一人面色蒼白。
他們腳下有一片被樹影籠罩的水漬,水漬上躺著一個著灰色長袍的男子。
不知死活。
輕影的心立時便提了起來,穿過幢幢人影,快步奔至李南絮身側,問道:“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