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裡蓋間房子,一直住到老,怎麼樣?”我忍不住孩子氣地說。
“好啊,好啊!”尼瑪第一個響應。
“尼瑪要在這裡生活其實很簡單,不過芸香嘛,就不大容易了。從平原上來的人進入高原後,即使患上最簡單的感冒,也很容易快速轉變為肺炎、肺積水,甚至是腦水腫,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死亡率可是非常高的。”白嘉熙在一旁潑起了涼水,我明白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些我也曾在書本上看過。
“嘉熙你最會打擊人了,不管怎麼說,我們今天在這裡住一晚上總是可以的吧?”尼瑪說。
“你到底還是不是西藏人?難道你不知道這個季節,不提前預定是沒有地方可住的嗎?”白嘉熙依舊慢條斯理地說。
“哼哼!我當然知道了,不過我還知道你有辦法給我們找到住的地方。”尼瑪轉動著眼珠,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你就吃定我了。唉!好吧,我可以帶你們去我朋友家的氈房,不過路有點遠,你們不介意吧?”他說著把目光轉向我。
“當然不介意了,只要能留下,看一眼納木錯的日落和日出,多遠都值得!”我立刻表示贊成。
“就看一眼?”白嘉熙悶悶地笑了。
“喂!還沒當上老學究,就開始咬文嚼字了?”我反擊,他們一起大笑。我發現他們三個人嘲笑我的時候,是很有默契的,這個發現讓我感到無比鬱悶。
我們繞湖行駛了大約一百公里左右,才在湖北側離湖邊約一兩公里的一座小山包前看到了一間不太大的氈房。氈房的外觀很普通,白嘉熙敲了門,不見有人來開門,便推開門進去了。門框用角鐵做支架,氈房整體用土色毛褐子縫製,厚實,綿密,帳頂開著一個小天窗,大概是因為天氣晴好,所以天窗沒有放下來。屋裡的光線有些暗,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主人是很乾淨很整潔的。
白嘉熙從後備箱搬下一整箱二鍋頭酒,放在氈房裡,隨後自動冒充主人,為我們打來水洗漱,然後又熟門熟路地找到酥油茶,為我們倒滿,並請我們坐到屋子中央的土炕上,土炕上鋪著厚實的手工羊毛藏毯,花色豔麗繁複。我們脫了鞋,盤腿坐好,感覺好像回到了遠古時代。
“你朋友為什麼不鎖門呢?不怕小偷麼?”我忍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
“這裡地處偏遠,能夠路過的人通常是附近的牧民,藏族人最恨偷竊行為,如果一個當地人偷了東西,被人發現了,他從此再也不能生活在這裡了,因為所有的人都會唾棄他的。”尼瑪搶著解釋了。
半個多小時之後,主人回來了。一個滿臉剛毅的漢子,古銅色的面板,常年風吹日曬,臉上帶一些高原紅,他讓我覺得我們身邊的男人都欠缺了男子氣,不過這話我可沒敢說,犯了眾怒,後果不堪設想。
主人名叫多吉,是個沉默的男人。他用夾生的漢語說了幾句歡迎的話之後,就默默為我們準備晚餐去了。
晚餐很豐盛,有新鮮的酸奶,風乾的臘牛肉、臘羊肉,青稞糌粑,當然也少不了酥油茶和青稞酒。席間,寡言的男主人多吉唱起了祝酒歌,悠揚的曲調,渾厚的原生態男高音,聽得人如痴如醉。尼瑪悄悄告訴我那首歌的歌詞:
“陽光為什麼這樣明媚?是因為菩薩灑下了吉祥;
我家為什麼這樣歡樂?是尊重的客人來到帳房。
哈達是敬禮上師的贄扎,這杯中的美酒請我最知心的朋友嘗。”
男人們覺得青稞酒不夠勁兒,多吉開啟了白嘉熙帶來的二鍋頭,繼續喝,我和尼瑪則悄悄溜出去看了一回納木錯忽的落日。那樣絢爛的晚霞,彷彿把世界都燃燒成火焰,我們倆默默地看著,除了驚歎,再也無法用語言來表述。
我們倆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多吉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