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牧愉悅地笑了,接著背下去:“‘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忘。’”
雲深愉快地接到:“‘然後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這讓朕想起了小時候你在東宮伴讀,我們一起背過這一篇的情景。”’笑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吾葷恆當警惕。”
“是啊。”雲深輕輕說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重新談起正題。“陛下剛才的旨意是讓有司議刑,若以後眾臣知陛下準了鮮于琅斬立決的刑罰,只怕會議論紛紛,認為陛下過於偏袒覺非,這是否有些不妥?或許,我們可以找出更穩妥的法子,既懲處了鮮于琅,又不會置覺非於危境之中。”
“這是朕的薊國,朕的朝廷。朕要伸張正義,那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為何要躲閃?”’平靜地說。“雲深,處在你的位置上,從全域性考慮,自然是對的,不過,有些事情,必須得果斷處置。就如一個人中了箭,如果不仁痛把箭頭從身體裡挖出來,只是包一下,傷口會很快潰爛,結果會更壞。當然,從朕的本心來說,也是一定會袒護覺非的,因為覺非與他們不一樣。朝中的每個大臣,包括地方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吏,哪一個沒有慾念?名、利、財、色、權、勢,總有一樣或幾樣是他們非常想要的,朕,還有你,以及你的姐姐和朕的兄弟,我們都有夢想,那也是慾念的一種。可覺非卻什麼慾念也沒有,包括夢想。這世上如果只有一個人不想當皇帝,那一定是覺非,他連上早朝都覺得百無聊賴,更別說讓他坐在朕的這個位子上,每天忍耐著性子聽那些臣子鬥嘴。因此,朕信任他,將全國兵馬交到他手上,朕非常放心。”
雲深從來沒有想的這麼深過,不由得如雷轟頂,愣在那裡。
’看著了,微笑著說:“覺非幫我們拿下南楚,只因為那是你的夢想,也是朕的夢想,而他也相信朕與你一定會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他出生入死,做那些事,從來都不是為他自己。”
“那他……真正想做的是什麼?”雲深迷茫地問。
“朕想,一定跟每一個遊子的心情一樣,回家。”澹臺牧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可是,覺非不是普通的遊子,他永遠都會不了家了。”
雲深忽然為寧覺非感到悲傷,甚至絕望。他看著澹臺牧,喃喃地道:“那麼……我該怎麼辦?”
澹臺牧肯定地說:“如他所願,讓他率鷹軍出征,為他準備一切他需要的東西,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可是,他的身子……”雲深很憂慮。“那裡是雪城,天寒地凍,對他非常不利,很易引發舊疾。”
澹臺牧凝神想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依朕看來,他是寧願去戰場,也不想呆在朝堂上。”
“是啊。”雲深嘆息,隨即躬身施禮。“陛下,臣想去看看覺非。”
澹臺牧疲憊地點頭:“好,如果他醒了,你們便過來,陪朕一起用午膳吧。”
“遵旨。”雲深恭謹地退了下去,急步走出殿外,直奔御書房。
寧覺非醒過一次,守在外面的太監立刻端上煎好了一直溫著的藥。裡面加了止痛安神的兩味藥材,寧覺非喝了藥後,很快又睡著了。
雲深走進御書房裡,蹲到臥榻旁,凝神看著寧覺非。
他躺在牆邊的暗影裡,將有點硬的方枕推到一邊,頭下枕著一床摺疊的彩色毛氈,鮮豔的色彩更襯出他蒼白額臉色。他閉著眼,睡得很安靜,看上去比平日要小得多,就像是一個未經人事的美貌少年,有些柔弱,有點憂鬱,令人愛慕,讓人憐惜。
雲深情不自禁地探過身去,輕輕吻了他的唇。
寧覺非動了動,睜開了眼睛,片刻之後便即清醒,對他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