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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風吹霧散,他站在她面前,竟使得她可以觸碰到心裡如同神蹟的真相。應是清晰的觸感,心絃上有人凌波微步,翩然作舞,簌簌作響。那些微妙的思想的起落是因為眼前男子的存在。

“又有什麼不對?無論是情緣還是人生都免不了冷卻。人世到頭虛空,誰能躲得過曲終人散那天?”她不甚唏噓地微笑,自思賈府百年富貴,猶如豪宴一場,如今也只落得人走茶涼。生逢末世的人呵,縱然想相信有光明無限,奈何也是日薄西山,虛了底氣。

“這太悲愴了!”他截然道,“正偎翠倚紅,末了卻是一眼望穿華麗的悲愴。”說著,他不待她出聲,走向不遠處的石凳坐下了,將頭埋在臂彎裡自顧自的說下去,“你的心裡藏著那麼多不安麼?如這天色幽沉,惜春?”他不看她,因他說出來不是求她的承認。不是為了證實,他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讓她明白咫尺天涯,他一直站在她認為天涯之遠的地方耐心觀望她。

她靜靜地看著他,聽著他的說話。她發現他這樣的動作很孩氣,叫人陡生憐愛之心。惜春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來,撫著他的臉,柔聲道:“告訴我,這帕子怎麼到了你手裡?”因這個親暱的動作而可以感覺到他面板下的血管溫然跳動,在她的手心。心裡覺得幸福。

而她亦未覺得拘謹,彷彿年長女子哄慰身邊幼童,他在這一刻透晰於她的資訊正是如此,一如需要安慰的幼童。她自幼便有極強烈的親近心,喜歡的人就喜歡動作柔軟親密,但後來漸漸長成,失去可以這樣相待的物件,習慣疏離,是某種天性被硬硬扼殺。

他卻十分地驚異,料不到身邊女子會如此行為。她給他的小小接觸,引發的震顫,勝於青樓豔妓在他面前脫光,龐大而強悍。

“難道還不夠明顯嗎?我對你?”他眼光灼灼地看著惜春,仰起頭,臉上顯出苦楚無奈的神氣。

“前日你病時我去看你。”低沉地誠摯地說,輕輕握住她的手。“你離開那裡吧,那天我握住你的手時,即感覺到你的不安和掙扎。非常擔心。”

惜春震驚莫名!滿眼的不可置信!那個人是他?她從他眼中確信他說的全是真話。心裡既酸楚又甜蜜,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怔怔地望定他,既而垂下眼瞼望著地上的憧憧樹影,沉沉嘆道:“我能去哪裡?”四周月光黯淡,有竹葉簌簌落下,散落在他們四周。惜春細弱的聲音在嗚嗚的風響中舞動,如同颶風來襲時,夾雜在浪濤聲中的海鳥嗚咽聲。

“嫁給我,安心到我身邊來,我即刻回家準備,等老太太喪事過後,我就跟你哥哥提親。”馮紫英字斟句酌地提出久已思量好的事,卻不願唐突了她。

“不可以!”惜春急急搖頭!她心中浮起可怕強大的壞預感。眼前男子,是她的夫,名正言順的夫。她知道,他肯主動提出迎娶她,她亦無限歡喜。然而,賈珍!她想起這個人,她發現自己許久沒有想到過這個人,但他是存在的,並且影響重大。惜春心中不祥的預感成型,她可以斷定賈珍不會放過自己。如果他任由她如此輕易得到幸福,除非大家一起死過重生!

“為什麼!”她斷然的拒絕使他詫異地很,甚至有些難過尷尬。

“我——我哥哥……”她猶疑著不知從何處開口。那些難解的恩怨,難以啟齒的身世,這些都如同隱匿在龐大黑暗裡的野獸,隨時可能撲出來吞噬她手中所有的一切。得不到,已失去。她想起這句話。不期而遇彷彿可及的幸福開啟了她深藏的恐懼。一直勉力壓抑地,現在再也無法抑止的悲傷猛烈地撼動著她的身體。淚水絕堤般洶湧,順著臉頰落滿了馮紫英的雙手。由於害怕而全身顫抖個不停,像樹梢的葉子一樣無助。而他卻誤解了她的害怕,為此失落難言。

他仰起頭看天,天邊月越縮越小,小到如今肉眼看來是天際掛著一大滴透亮通黃的淚,周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