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單調重複的聲音似乎具備讓人入睡、卻無法熟睡的作用。
車窗外變幻的燈光一下一下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掠進來,任苒躺在下鋪,睡一陣、醒一陣,迷迷糊糊之間,突然有些記不起自己正向哪裡去。
上一次這樣坐火車,還是從澳洲回國那一年。她捏了一張剛剛打入兩百萬現金的銀行卡,直直躺在Z市開往北海的火車上,一夜無眠。
雖然那個分手已經被證實因為誤會而起,可是又有什麼用。年華飛逝,時光荏苒,走到今天,就算在曾經愛過的男人懷中伴著音樂整晚跳舞,也找不回當日的忘我投入。
她有近五年沒有返回故鄉,隨著離Z市越來越近,各種思緒湧上心頭,再也沒有了一點睡意。
火車抵達Z市是第二天清晨,任世晏開車到火車站來接了女兒。
“為什麼一定要坐火車回來呢?你看你的臉色,肯定是一晚上沒睡好。”
“沒辦法啊,我不喜歡坐飛機。”
任世晏頓時記起了女兒小時候的事:“你小學畢業那年,第一次帶你坐飛機去度假,你全程臉色蒼白,我和你媽媽一左一右坐你身邊,怎麼逗你,你都沒法放鬆下來,小手冰涼,額頭上盡是冷汗。回來時,我們只好退機票改坐火車,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討厭飛機。”
她笑道:“是呀,一直都沒長進。”
“其實你媽媽也不喜歡坐飛機。”
任苒有些驚訝,那是她唯一一次跟父母同機出行,媽媽看上去十分鎮定,“是嗎?我從來沒聽媽媽說起過。”
“她最是一次乘飛機是出差,回來時就跟我說,她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公事必要,她寧可坐火車。那次帶你坐飛機,也是因為你回來說同學坐過飛機,你很閉幕,我們才想給你一個驚喜,那次旅行回來後,她還跟我開玩笑,說原來遺傳的力量這麼神秘。”
說起往事,任世晏神情不自禁黯沉下去。父女倆一時都再沒有說話。
到了Z大後面的任家老宅,任世晏停車,告訴任苒:“我上午還有課,公證處那邊有我一個學生,我已經跟他約好了,下午去辦理房產贈與公主手續,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中午過來妝你一起過去。”
“爸爸,為什麼這麼急著催我回過過戶?”
“這個手續並不複雜,先做贈與公證,然後去房產局進行更名,趁你現在做自由職業,回來辦了,省得以後再專門找裡間啊。”
任苒仍然有引起遲疑:“季律師那邊……”
“我們沒什麼,別操心大人的事了。”任世晏像哄小孩子般地拍拍她的手,讓她哭笑不得,“小苒,進去休息,我得去上班了。”
任苒只得提了旅行袋下車,看著任世晏將車開走。
她取出鑰匙,開了院門,走進自己從出生到長大一直居住的房子內。
這是一個晴朗的春日早晨,初升的太陽斜斜照射進來,那棵粗大的樟樹枝葉繁茂得彷彿已經籠罩住了半個院落,陽光被篩得斑斑點點地灑在地上。紅磚黑瓦的兩層樓房,綠色的爬牆虎爬滿整個西邊的牆壁,白色的窗臺,暗硃紅色的百葉外窗,和她22歲離開那年一樣——經祁家駿主持修繕,外觀整齊而美麗,不復維吾爾頹敗。
這個念頭浮上心頭,便再也按捺不下去。
她開啟門,從一樓到二樓,一扇扇地開著窗子通風——巡視所有的房間。出乎她意料,裡面十分乾淨整潔,不似長期無人居住的樣子,廚房的小桌上甚至放著一罐普洱茶和一套茶具。她猜想,應該是父親找人來打掃過並特意做了準備,以前根本不理家事的父親變得如此細心,她有些感慨。
她將旅行袋提上樓來,進了她從小一直居住的房間,將裝了母親照片的小相框和那本《遠離塵囂》拿出來放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