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並沒有等張越說話,就又開口說出了一番話。見張越面上佈滿了驚愕,他又語重心長地解釋道:“朝廷年年治理黃河,黃河年年決口,此乃天力,並非人力能挽回。河南一地的土地已經不比當年的肥沃了,從長遠考慮,住在黃河邊上也實在是極其不可靠。咱們張家起自河南,自然不能忘本,但卻得為子孫後代計。”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你爹無論今科中與不中,你祖母都決定在北京置宅。高泉這些時日在外奔走,應該地方都已經選好了,足夠你們一大家子居住。你祖母教導子孫有方,大難來前三房子孫都能齊心協力,所以我的意思是,以後你們與其自立門戶,不如三房依舊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此時此刻,張輔心中卻生出了另一個念頭——倘若他們三兄弟也能像張信三兄弟那樣,他就不必那麼成天擔足心思了。雖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可家中沒有真正的長輩,終究還是難以真正的將一家人擰成一股繩。
張越自打來到北京之後就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倒是沒注意到神出鬼沒的高泉,此時方才知道人家已經不聲不響打點好了一切。情知這事情已經決定好,張輔這番話又極其有道理,他自然沒有絲毫反對的理由,因又問道:“照大堂伯這麼說,以後南京那邊……”
“皇上遷都是為了防備北疆,讓子孫後人不至於在江南奢華之地忘了大業得來不易,這南京自然仍是重鎮。今後也會設官員鎮守,不過大多數王公貴族都會遷來北京。”
張輔說著便露出了自得的笑容:“當年你從祖父跟著皇上守北平,早就在這裡置下了不少田產地產,我兄弟幾人後來跟著去南京之後,不少功臣都覺得江南土地肥沃,無不賤賣了北京的產業,我卻收進了很不少,也趁勢給你祖母和你那堂伯堂叔買下了一些。如今這北京眼看就是京城,往日三千貫的宅子如今至少就翻了四五倍,田莊更是難求,算起來我今後哪怕只做個田舍翁,也是日子不愁了。”
原本還在心裡嘆息自己當初太小,錯過了這一輪賺錢的大好機會,乍聽得張輔這麼一說,張越倒是愣住了。以往只覺得張輔沉穩睿智低調,這會兒他方才發現,張輔最值得稱道的卻是敏銳,否則別個功臣都拋售產業的時候,張輔又怎麼會有那麼大手筆一一吃進?當下他著實有些忍不住了,便試探著問道:“大堂伯,您曾經為祖母置下的都是什麼產業?”
“通州附近大小田莊十幾個,少說也有幾百頃良田。北京城原靖安侯大宅一座,大小宅院也有五六座,此外還有店鋪十餘間。哪怕你祖母這回不派高泉再買宅子,其實也夠使了。”
張輔說得輕描淡寫,張越聽著卻瞠目結舌。祥符張家在開封城周邊的產業他隱約聽父親提過,卻不知道祖母還在北京不聲不響地攢下了這麼一大筆財富。即便沒有遷都一事,哪怕是為著大伯父張信的事賠出去的那些金子,祥符張家和敗落兩個字遠遠搭不上邊。
“還有一件事我之前不曾告訴你。”彷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張輔閒適地往後頭靠了靠,旋即說道,“之前為你大伯父贖罪時賠出去的那兩千兩黃金,我設法從那些胥吏手中討回了七七八八,這次高泉在北京買宅子的就是那些錢。之所以當初我沒阻著你四弟賣宅子,也是為了讓別人不再盯著你大伯父。”
“另外,你先頭十五歲生日我正好不在,也沒備辦什麼東西。榮善之前買了通州附近一個小田莊,大約也有兩百畝地,加上南大街上一座三進三間的宅院,就送給你當賀禮了。”
第四卷 青雲路 第002章 貧賤婦遇貴千金
雜犯死罪以下囚,輸作北京贖罪。
自隋唐以降,死罪便分作“真犯死罪”和“雜犯死罪”兩種。前者指的是那些謀逆大不敬之類的大罪,通常是遇赦不赦;而後者罪雖至死,卻不必用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