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當初和我有些恩怨,之後因為礙著英國公,雖說給我賠情道歉,終究是還有些芥蒂在。至於王勳亮則是英國公夫人的堂兄,但那一‘堂’其實遠得很,平日除了送禮連門都難得一入。我倒是聽我妹夫提過他兒子被關了,不過還沒理會此事。”
“原來如此……既是有恩怨,你不管此事也是常理。至於文弼世兄,恐怕那個王勳亮也沒臉找上門去。唉!”
看到沐昕的臉上赫然是遮掩不住的失望表情,張越知道沐家說不定也有人陷入其中,於是便有意試探道:“沐世叔怎的會問這個?我如今雖是應天府丞,真正管著的卻只有應天府學,其餘都有別人去管。此事就算我想幫,那也是幫不上忙的。難道他居然撞上了您的木鐘?真要是說起來,這事情也不是沒辦法的。”
原指望能說動張越,但從剛剛那寥寥幾句話,沐昕已經覺得事情頗為無望,心底原是打算再找找別人。可聽到這話,他頓時驚覺了過來。想到張越這些年在南北都是聲名赫赫,這心思手段絕非等閒,他又掂量了一下利害,隨即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元節賢侄,不瞞你說,南京錦衣衛新任指揮僉事徐景璜乃是我的後輩,我一向看顧他不少,這次他投桃報李,告知了我幾個隱秘訊息,其中就有王勳亮兒子的事。除了這個,他還說,錦衣衛那地牢裡頭關的不止這麼一個人,還有好些個身分大有干礙的,甚至說有人與沐氏有關。雖說我自忖坦坦蕩蕩,但人要是真落到了錦衣衛裡頭……”
因事涉自己,沐昕少不得含含糊糊,但張越豈有聽不出來的?見這位四十不到的駙馬都尉一面說一面無意識地把玩著一枚玉環,目光卻始終遊離在一旁,他便等到對方拐彎抹角把一大通話說完,這才笑呵呵地說:“沐世叔和王勳亮可不一樣,您論輩分乃是皇上的嫡親妹夫,旁人若要構陷,卻不是那麼容易的。其實此事的關鍵只有一個。”
“是什麼?”
“南京錦衣衛前頭可是多了南京這兩個字。自打遷都,錦衣衛和北鎮撫司也跟著太宗皇帝一塊去了北京,在各地以衛所監查天下。這南京錦衣衛不在諸衛所之中,不過是按照南京官的慣例一併設了,這偵緝之權就不好說,不經上諭私設囚牢,這更是犯忌的。若是他這裡頭只關了一兩個人也就罷了,若是關的人太多,那位指揮使的罪過可不比當年的紀綱小!”
“沒錯,就是這麼個道理!而且咱們這些人家誰也不是軟柿子!”
沐昕狠狠一拍大腿,使勁點了點頭:“想當初紀綱蹦躂得何等歡快,最後還不是死得快?只不過……元節賢侄,這劉俊不過是無根無基的一個人,若是真沒有上諭,他怎敢這麼大膽子?除了我的一個門人和王勳亮的兒子之外,據說他還暗地拿了好些個勳貴的管事家奴等等,若是沒有一丁點倚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是永樂末年當上這指揮使的,如今京師那邊的錦衣衛換了人,興許他擔心不知道哪天自己就被扔到了一邊,所以想訛詐些錢;也或許是他鬼迷心竅想要鉗制諸位勳臣貴戚,圖謀什麼有的沒的。咳,沐世叔不用胡思亂想,若真是錦衣衛那幫人辦事,徐公子怎麼能那麼容易打聽到風聲,又怎麼能有這訊息漏出來?”
由於這一番談話,沐昕的心底踏實了很多,張越起身告辭的時候,他差點要親自把人送到二門,結果還是張越婉言謝絕,使人去通知了杜綰之後,夫妻倆方才離了這座王侯府邸,雙雙上了車。說起在後宅內看到的那位滿月寶寶,杜綰的臉上神采飛揚,隨即就看到張越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不禁沒好氣地回瞪了他一眼。
“有什麼好看的?”
“沒什麼好看的。”張越故意拖長語調說了一句,這才伸手摩挲了一下她平坦的小腹,“你喜歡這個還不簡單,咱們再要一個就是了。”
“你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