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怎麼了,哼,死不足惜!”一個家丁踢了踢他,見他毫無所動,不由好奇地蹲□子為他檢查起來。
“咦,右肩碎了!”
“喝,左膝也碎了!”
眾人更加面面相覷:這樣,他們豈不是要拖個廢人回去?
“現在怎麼辦?”
“……算了,拖他回去吧。”
“可他傷成這樣,要怎麼拖?”拽腿的話,其中一隻腿的膝蓋碎了,他豈不會疼醒?如果架胳膊,他一隻肩頭碎了,架也架不住。
帶頭的家丁啐了兩口,四顧兩圈,說道:“算了,給他弄副擔架吧。”
眾人將昏迷不醒的陸仲軒抬回盧府,擺到盧敏之面前。
盧敏之看著陸仲軒滿身的血跡,擰起眉頭,百思不解——那黑衣人到底是何方勢力,為何將他救走又重傷至此?
如若有仇怨,為何不殺之後快?如若毫無仇怨,又為何做這般無聊事情?難道,是想看他頹廢敗落,生不如死?
盧敏之打量他慘白的面孔半晌,忽地笑了:“將他扔出去,不許他死了!”
“……是,大人!”
*
“叮!”
街角,一個渾身髒兮兮的乞丐靠著牆角而坐。忽地一聲輕響傳來,他耳朵微動,緩緩睜開眼睛。見是一枚銅錢,眼中閃過一抹似悲慼似歡欣的神情,緩緩又閉上。
“喂,姓陸的,你已經兩天沒吃了,還不拿著錢買饅頭去?”盧大人有吩咐,不許他自殺,不許他被人欺負死,更不能讓他餓死了。
姓陸的?誰?誰是姓陸的?陸仲軒一陣恍惚。
“喂,陸仲軒,你聾啦?大爺跟你說話,你聽沒聽到?”那人見陸仲軒待著動也不動,不耐煩地踢踢他。
陸仲軒?陸仲軒是誰?不不,那不是他,他不姓陸,不,不是他。
陸仲軒臉上神情開始扭曲,腦中炸開一般疼痛。
“不,我姓陸!我姓陸,哈哈,我姓陸!我爹叫陸元峰,是沂州城最大的富商,哈哈哈!哈哈哈哈!”
嘖,這乞丐瘋了!路過的旁人看他瘋言瘋語,忍不住有些可憐他。
陸仲軒見他不信,驀地瞪大眼睛,衝他的背影大喊道:“你不信?你為何不信?你去沂州城問問便知,他陸元峰是不是有個兒子叫陸仲軒,是不是他養在外面的女人給他生的!”
這人,真是瘋了!被他拽住衣角的路人見他雙眼凸出,極是駭人,不由得生了厭惡,皺眉踢開他便走。
陸仲軒胸口捱了一腳,倒在地上發起怔來。他眼前劃過一幕幕過往,驀地滿心悲涼,眼角流下淚來。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便是這樣。陸元峰不肯認他這個兒子,侮辱他母親的清白,說他母親同外人有染,讓他成了不明不白的孩子。
可是他的相貌同他相似八分,任誰都看得出他是誰的孩子。但是陸元峰卻死活不肯認他,狠心地將他同母親一齊趕走,趕出沂州城。
那時他還小,搶乾糧搶不過別人,幹活時又受盡白眼,挨盡拳腳。偏偏他母親不爭氣,被趕出來後居然一蹶不振,成日迷迷糊糊什麼事情都做不來。就連洗個臉都能栽倒小溪裡,栽倒了還站不起來,直到淹死也沒掙扎起來。
他眼前飛速閃過片片人影,有文忠,田伯棠,文舒,文槿,白隨意,盧婉兒,盧敏之。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那些人與事從他眼前晃過,最後停留在那一年。那一年,沉靜的少女立在練武場中,手握長劍,衝他溫婉而笑。
想來,也只有她真心待他。可惜她資質太差,給不了他助力。可惜他權利之心太強,看不上她。
恍惚中,似乎腿上又挨一記。他現在一點尊嚴都沒了,比之當年還不如。他真想死了算了,可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