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來,將位置騰給賀難,但少年還是硬扳著老牛靠在床上,自己則拉著一條空長凳坐在對方面前。
牛頭繼續說著:“說句心裡話,是您給了我彭牛生,還有很多走了歪路的弟兄一個活命的機會——我彭牛生自認不是什麼好人,前半生也做過那傷天害理之事,按理說早該是死人一個了。可如今老天爺讓我斷了這條臂膀、像個廢人一樣活著卻又不要了我老牛的命,是我欠下的孽債還沒有還清。”
“當年我害死授業恩師,謀奪他人錢財,實屬罪大惡極,雖然日子過得快活,但終究難逃一個良心譴責,而這一年來學著做個好人更是羞煞我也——要不是鄉親們念在我多多少少將功補過,怎麼會收留我這爛人?”
“摸著良心說話,本來我聽您的話就只是因為打賭輸給您了而已,至於您真正想教會我們的,直到丟了這條胳膊我才往心裡去,才知道您真正想做什麼。”說到此處,彭牛生突然側身一滾,翻到了地上,雙膝跪地:“老牛我沒念過幾天書,但好歹也是真在那泥潭裡打過滾兒的人,以前當響馬的時候甭管是殺人還是看見死了自己人,那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向來都是只管自己活,巴不得多死些人少分走自己那一份兒。但您讓我當這義勇伍的頭兒,領著這幫十里八鄉的好後生們,老牛我才真有了人性——看著那些後生們因為我才送了命,老牛我這心裡難受啊!”
到了這節骨眼兒上,彭牛生也不再管什麼是否有人搜查,哭的那叫一個悲愴慘烈,而賀難也像是靜止了一般,就翹著二郎腿看著他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卻沒有一點兒動作。
沒有人知道賀難在想什麼,也沒有人去問,只留賀難自己一個人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