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侯到底是經過風浪的人,一眼就看出來其中有詐。但問題是,對方這個詐,完全是正大光明的“陰”你,還讓你有苦說不出……
看他二兒子的臉色和眼神,穆侯就知道那大漢說的話不假。老二一定在飄香院跟人鬥雞賭錢了!
這些人都知道,最近長安城的紈絝少年最流行的玩法,就是鬥雞。
誰家有一隻厲害的大公雞,簡直可以在朱雀大街上橫著走!
穆侯二公子趕這個趟兒也不奇怪。
既然二公子輸錢是事實,對方要求他還錢就是應該的。而且對方一再說要去京兆尹大堂跟他們對簿公堂。
不巧的是,京兆尹正是許紹,而許紹,是柱國侯夫人杜恆霜的繼父。
杜恆霜現在被穆夜來擠兌得快要下堂了,若是許紹藉機為繼女撐腰,狠整他們一頓,老二真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穆侯用手捻著下頜的鬍鬚沉吟半晌,問道:“老二欠你們多少銀子?”
丁三把手裡的借據攤開來給大家看,一張一張數過去,道:“一共是八萬八千兩銀子,加上利息,是十萬五千兩。我給您湊個整兒,抹去零頭,就算是十萬兩銀子。——您是給銀票,還是給銀子?”說著,又嘿嘿笑道:“你們家前不久才得了十萬銀子,想必不會跟我哭窮,說你們家揭不開鍋吧?”
丁三的話,引起在場的人一陣鬨笑。
堂堂穆侯府,怎會揭不開鍋呢?——這個笑話真是太好笑了……
穆侯大公子覷著眼睛瞧了一眼那借據,頓時對那個幕後的“東家”欽佩得五體投地。——這“東家”對人心的把握實在是太厲害了,完全是溫水煮青蛙啊……
穆侯大公子可是清清楚楚,所有的借據加起來,應該有一百萬兩之多。
但是對方並沒有一次把自己的底牌全亮出來。看現在的手法,應該是如同擠膿包一樣,一點一滴地慢慢擠出來。
如果把那些借據一次全拿出來,不僅看起來很難取信於人,而且他爹穆侯說不定一怒之下,使出雷霆手段,將對方的窩子全砸了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一點一滴地拿出來,今兒來要十萬兩,過兩天來要二十萬兩,再過兩天來要三十萬兩。這樣慢慢地磨啊磨啊,他爹反而難以招架。而且這種事一旦開了口子,還了第一筆銀子,後面的銀子不還都不行。——因為除非你能一開始就堅持住,一兩銀子都不還。
而穆侯他們明顯不知道對方的底牌,肯定會以為只有這十萬兩銀子的借據……
穆侯大公子在心裡暗樂。這十萬兩銀子,肯定是要還的。就算他爹穆侯要賴賬,他也要負責任的提醒他爹,石姨娘那裡,還有她未來的侯爺女婿送的五萬兩私房銀子呢。此時不拿出來,更待何時?
另外穆夜來借給蕭士及的荊州刺史府安排人手一事,也收了不少銀子。前前後後加起來,穆侯大公子估摸著,穆夜來和石姨娘一起至少收了二十萬兩銀子。所以石姨娘那一房的人,是完全還得起這十萬兩銀子的。
他們個個都是財主……穆侯大公子酸溜溜地想著。因石姨娘他們這一房的銀子算是他們的私房錢,跟穆侯府無關,所以穆侯大公子讓他們大出血,是一點都不心疼。
而他也深知他爹吝嗇小氣的本性,又極要面子,便上前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對丁三道:“這位兄臺別這樣說嘛。那十萬兩銀子。是柱國侯送給我三妹的。她轉手就給她姨娘做私房了,實在跟我爹無關啊。——不是這府裡的銀子,一點都不是。不過,欠你們錢的二公子。倒是石姨娘的親生兒子。也是我三妹的同母兄長。她也是個財主,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穆侯聽了大兒子的話,微微點頭。暗道這老大還是老大,到底是跟著嫡母長大的,為人處世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