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巧幽幽地“醒”過來,看著吳世成,不無悽惶地道:“吳哥哥,你還在乎我的死活嗎?”
吳世成連連點頭,“我怎麼會不在乎?我自己死了都不想讓你死。”
“那你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為什麼不能娶我了?我哪裡不好?哪裡做錯了?你跟我說啊,我改,我都改!你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我……好不好?”劉愛巧哭得肝腸寸斷,緊緊摟著吳世成的脖頸。
吳世成長這麼大,如何見過這個陣仗,更何況又是他第一個真心喜愛過的女子,一時恨天恨地,還對諸素素生了幾分怨恨。——如果不是她說要他娶她,他怎麼會讓心愛的巧兒這樣傷心?
這個念頭只是一冒頭,就被吳世成壓了下去。
他們老吳家有祖訓,有恩必報,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不會眨一下眼。可是現在不是要他的命,而是比要他的命還讓他痛苦啊……
吳世成抱著劉愛巧又哭了一場。
劉秀才在旁邊冷眼看了半天,見他們倆都不哭了,才命小丫鬟打水進來給他們洗臉,又給吳世成上了茶。
吳世成終於平靜下來,將那盅茶一飲而盡,站起來又要走。
劉秀才連忙一步搶先。擋在他面前,大聲道:“你不把話說清楚,今天不能出這個房門!”
吳世成被逼無奈,只好吐了實話。“素素……素素……讓我娶她。”
劉愛巧和劉秀才都是心裡一沉。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你們不是親戚嗎?”劉愛巧哽咽著問道,“親戚如何……”可是她突然明白過來,也問不下去了。
親戚中,只有同姓不婚。
不同姓的親戚。那叫親上加親。
吳世成和諸素素明顯是不同姓的親戚。
他們先前一聽吳世成說他和諸素素是親戚,就高興得忘了這一茬。
這可怎麼辦?
劉愛巧看了劉秀才一眼,滿臉都是惶恐。
劉秀才嘆了口氣,對吳世成道:“來,坐下,咱們好好說說話。”
吳世成愣愣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但是也沒有執意要出去。
劉秀才就在他身後道:“吳小哥兒,你也是男人。你和諸素素之間。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吳世成搖搖頭。他父母雙亡。諸素素幼年喪父,還有個耳根子軟,菟絲花一樣的孃親。諸素素在家一言九鼎,哪裡是別人能夠管得住的?
劉秀才鬆了一口氣。道:“既然沒有父母之命,也沒有媒妁之言,那你們說嫁娶,還為時過早。”
吳世成回頭,愣愣地道:“素素讓我娶她,我就得娶她。”
劉秀才大怒,指著吳世成罵道:“你真是朽木不可雕啊!——那女人讓你娶他,你就娶他。她讓你去死,你是不是也要去死啊?!”
吳世成點點頭,“當然要去。”
劉秀才:“……”
劉愛巧:“……”
吳世成見這父女倆都不說話了,便站了起來,抹了把眼淚,嘟噥了一句,“我走了。”便大步離開了劉家小院。
劉愛巧看見吳世成的背影消失在白雪皚皚的院門口,驚惶失措地問劉秀才,“爹,我們該怎麼辦?”
沒有吳世成,她劉愛巧還能嫁給誰呢?
難道和左鄰右舍的那些閨女一樣,嫁給走街串巷的貨郎,一輩子在外面風餐露宿,不得歸家?還是嫁給有幾分薄田的農夫,做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婦,白瞎了這一副花容玉貌?
還是就跟那些不願意吃苦的女人一樣,做些不正經的事兒,後來就淪為了暗門子?
從高高在上的官夫人,一下子淪落到見不得人的暗門子,這個差距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