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王長壽縱算不情願,但他也不過是整個川省澎湃洶湧抗日浪潮裡的一滴小水珠,根本無法決定自己的未來,只能隨波逐流。
他或許不明白大佬們為何如此果決,甚至都能放下多年仇怨坐在一起成為即將生死與共的戰友。
那是因為,歷史這面鏡子已經告訴了那些大佬們,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800年前的蒙元,佔領中原之後便攻入自以為靠著山高林密可以抵擋一切的川省,其殺戮之盛令人毛骨悚然,殺人盈野此類詞語甚至只是未來對歷史上這種可怕殺戮的美麗修飾。
僅是公元16年那次蓉城破城,城內遺骸就達一百餘萬具,城外無法計算。
而800年後大舉入侵而來的日本人,其倭寇之名在明朝之時就已響徹中華大地,只會比蒙元更為兇狠,這一點,讀過書有點文化的大佬們心裡很清楚。
王長壽經歷了噩夢般的三個月,由川東至兩千公里外的東南,只有一小半時間在船上,其餘時間都得靠鐵腳板行軍,僅是草鞋,就走壞了十幾雙。
但這種辛苦還只是噩夢的前奏,最可怕的是進入戰場之後,一週的時間,熟悉的面孔竟然消失十之八九。別說那些和自己兒子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就是王長壽這種早已步入中年的老兵心理上都幾近崩潰。
或許和他的名字有關,也或許是他從軍六年的經驗救了他,王長壽撐過了地獄般的一週。
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和日本人的戰爭,沒法投降,只有你死我活。
對於戰爭有了深刻理解的川軍老兵已經變得足夠堅韌,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敢跟一架風馳電掣狂奔的飛機較勁。
所以,他看著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四行營那個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娃兵、衝正在向自己藏身地狂奔的日本戰機舉起步槍的那一刻,是一臉懵。
這是要做啥子嘛!
自從日機編隊由東南方抵達,牛二就爬上一棵大樹的枝丫,這他都可以理解。
大樹的茂密枝丫足以藏下一個人,又可以站得高看得遠,萬一地面有敵情也可以第一時間發現。
只是,和飛機作戰那是機關炮和高射機槍的事兒,你一個小娃娃步兵,拿著步槍對著飛機是想幹嘛?
開槍打他?
這絕對是沒吃到羊肉反惹一身騷的典型。
打不著飛機是肯定的,但驚動了日機,人家掉過頭來可得拿機槍把咱倆打得像條狗。這裡遠離主陣地,可沒有高射炮幫你。
“瓜娃子,你可別憨包!飛機那是我們能打的?”王長壽趴在草叢裡看著飛機由遠及近,扣著樹枝編織的偽裝帽下的腦門上滿是冷汗,連聲提醒牛二。
他能感覺到,那個看著文文靜靜的小娃娃兵端著槍瞄準的姿態是認真的,絕不是做做樣子。
牛二的中正式步槍的保險已經開啟,手指也放在扳機上,槍口正隨著飛機的移動緩緩擺動。
只是,整個白天都聽老兵指示的牛二這次沒有聽他的,他所有的心神都在自己的目標上。
。。。。。。。。。
青木太郎正在自己的座艙內暗自慶幸,慶幸自己的明智選擇,尤其是當看到自己的上司就這樣撞到地面上粉身碎骨那一刻。
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享用‘懦夫’之名,死人的墓碑上就算刻滿‘勇士’又有何用?
或者說,青木太郎不僅僅只是慶幸,他還特別驕傲,驕傲於自己的冷靜判斷。
轉彎機動避開小林關一瘋狂對射的目標後,他沒有盲目拉昇,而是一直低空疾馳,果然,中國人追射他的機關炮和高射機槍都不約而同的將預設射擊仰角提的較高,火力再兇猛也只打了個寂寞。
就是這麼一耽誤,已經足以讓他逃出千米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