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唯一一名被允許跟隨警衛排爬行接近小莊村的學生兵,匍匐在地面上遙望小村莊那片人群的方詩恆感覺自己的心裡有一把火在灼燒,燒得他心臟彷彿都已經乾枯。
但這種令人疼的都快全身抽搐的感覺、還不是幾分鐘前他從警衛排長老黑的望遠鏡裡看著日本人揮手讓狼犬撕咬就開始的。
準確的說,應該是從兩個小時以前。
方詩恆是澹臺雲舒的高材生,一手山水畫已經得澹臺雲舒的真傳,如果在太平盛世,他應該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年輕畫家, 再經過時間的歷練,甚至有機會超越老師的成就。
可戰爭來臨了,這個國家陷入危難,方詩恆希望為他的國出力,就像他在山坳裡熱血澎湃的向唐刀和同學宣講的那樣,為了打擊侵略者, 他甘願赴死。
他和自己的9名同伴從報名參加‘刺刀’計劃的那一刻, 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夜間山路艱險,一路汗流浹背跌跌撞撞都沒能澆滅他和來自不同院系優秀青年們心頭熊熊燃燒的烈火。
直到他親眼見證了死亡。。
是同胞的死亡。
那個他們狂奔了四小時才抵達的小村莊,盡掛白幡,空地上擺滿了臨時用門板釘好的薄木棺材,徹夜守靈的村民們看著他們這些穿著軍裝的自己人出現,不欣喜,不悲傷,滿臉的麻木。
老黑這個領軍者出面簡短詢問才得知,整個村子白天才被日軍洗劫過,因為追問中國傷兵的訊息,日本人屠殺了五戶人家並搶光了全村的財富。
稻場上擺放著的,就是血淋淋的二十幾條人命,殘暴的日軍為了證明他們的殘忍,甚至連三歲的孩童都沒放過。
死亡就這麼直白的呈現在方詩恆眼前,讓方詩恆的心頭騰起一股烈火,灼燒的他幾乎撥出的氣都是滾燙的。
村民們對他們這些軍人的到來,除了展現在表面的麻木,其實,方詩恆能感覺到, 黑暗中的眼神藏著的甚至還有恐懼和仇恨。
他們是同種同族,卻藏著恐懼和仇恨,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啊!
可是,誰又能指責他們什麼呢?他們原本只是在這塊平靜的土地上平靜的生活著,但戰爭來了,他們忠實的履行自己的承諾,收了報酬,將傷兵藏起來,並因此付出了幾戶人家被屠戮一空的慘痛代價。
而這一切,全是因為自己的軍隊在前線失敗造成的,原本要保衛國家的軍人,不僅沒有保護他們,反而造成這一慘劇的根源。
獨立營的精銳和學生們是帶著悲慟和恥辱重新沒入黑暗的。
幸好,在清晨,他們收到了騎兵排的電報,一隊日軍正在向三公里外的小莊村前進,警衛排和學生兵們迅速追了過去。
胸口那團從未熄滅的火成了支撐方詩恆和學生們的動力源,從未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他們竟然在狂奔了六七公里山路後,還能在這樣的急行軍中跟上警衛排的步伐,雖說有三個人竟然在即將抵達的前一刻生生累暈了過去。
不過,他們依舊來晚了,日本人已經將村民驅趕至空曠的小稻場上,並用步槍和機槍將他們包圍起來。
悄悄接近小莊村外圍300米的老黑只能下令全軍不得妄動,否則戰鬥一打響,首先遭殃的就是被機槍指著的村民們。
他們是來襲殺在這片小規模活動的日軍的,不是來讓無辜的村民當日本人的殉葬品的。
這一點理由,方詩恆完全可以理解,但等到望遠鏡的視野裡他親眼看到日軍竟然開始縱犬撕咬老人時,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吳排長,日本人已經要開始屠殺村民了,你為什麼還不開始行動,你這是犯罪!是殺人!”方詩恆幾乎是用低吼著的聲音在指責一直盯著遠方卻面無表情的陸軍中尉。
“我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