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我有一段時間一直跟著中央。中央的同志每天上班都是夜裡,指揮全國戰爭,看電報,發稿子,看新聞。電報特別多,發報,收報,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9點鐘,才出來散步、睡覺;到天黑了,吃過晚飯,又開始工作。
這個時期我拍了不少毛主席的相片。現在有一套毛主席領導中國革命的歷史掛像,裡頭有一張是我拍的。頭一張是斯諾拍的,毛主席戴著八角帽。有一張毛主席坐在窯洞前的椅子上,穿個破棉襖,看地圖,背後有一個大水缸的,那是我拍的。
我有一個很破很破的萊斯卡機器,還有一個做了放大機。
我就住在主席隔壁的小屋。我正常工作。半夜我正在睡覺,警衛員來了,敲門叫我趕快起來,到主席那兒去。
主席瞭解情況。
說著說著吃飯了,主席說“吃飯,吃飯”。用一個小茶缸子,盛半缸子酒,主席說喝點酒吧。我說我不喝酒。
天亮的時候主席到山上散步。這個時候,我照相的機會就多了,“噼裡啪啦”照個不停。我照相今天全是近景,明天全是中景,後天照全景。今天這一卷全是米的,明天退兩步又照一卷,主席說照那麼多幹嗎?我說我技術不好。
我在前方也拍了不少照片。打仗的時候,我跟著戰鬥。仗打完以後,打掃戰場要開慶功會了,我就開照相展覽會,照片都是放大的,標好標題,“勞動英雄?菖?菖?菖”,“戰鬥英雄?菖?菖?菖”。哪兒開大會,我就在哪兒展覽。弄塊大藍布,把放大的八寸照片都粘上,寫上標題,畫兩張畫,寫兩個美術字。
槍林彈雨中的“流動攝影隊”(2)
我那會兒衝相很簡單。自己帶著藥,自己衝。白天照完了,晚上衝。用井裡的水或者河裡的水,舀點水一漂,藥方子我也沒有,全憑經驗用手抓,醫務室有酒精,用酒精搽,幹得非常快。
我有一個暗房。暗房是一個小帳子,有我這個桌子這麼大,黑布、紅布兩層布做的,上面有幾個小棍子,戳著四個角,用繩子一拉,有四個釺子。帳篷上有三個帶鬆緊帶的窟窿,一個窟窿是伸頭的,兩個窟窿是伸手的。自己在外面弄個小板凳一坐,就在院子裡,或者路上、街口,釘上小帳篷,屁股一坐,頭伸進去,手在裡面放大。
放大機是用一架破照相機改裝的,那種敞開口拉皮口袋的照相機,一根竹竿埋在地下,當放大機的支柱,上面的皮口袋有一塊透明的玻璃,正好在帳篷窟窿眼兒這兒,利用陽光的照射放大。陽光不足的時候,用一塊小鏡子掛在樹幹上反射到玻璃上。馬上拍,馬上衝,馬上就放,放完之後就編。打起來就一個小包,背起來就走。
我經常這麼活動,一個流動的攝影隊,當時很起作用。只有我這麼搞,沒有第二個人。現在我的底片還很多,文化大革命毀壞了很多。我的底片太多了,一箱子一箱子的,朝鮮戰場我也很多。在朝鮮戰場我是戰地記者。
在保衛延安當中,我參加了好多戰役。我拿著攝影機、照相機,跟著戰士們一塊衝鋒。
打榆林時包圍敵人據點,我就在第一線。我要是抬起頭來,就能看見對面士兵的鈕釦。一不留神,你剛一抬腦袋,敵人機槍“得、得、得”就響了。當時在我身邊有一個機槍手,因為他非常有戰鬥經驗,我跟他一塊兒。他說“照”。我就站起來照,他說“趴下”。我就趴下。他非常有經驗,可是一個子彈打在他腦袋上,血流得滿臉都紅了,可我拍照就聽他指揮。
有一次我跟著打榆林城牆,我們準備把榆林城牆打一個洞。爆破手把炸藥放在一個棺材裡面,運到城下,城牆一爆破就衝鋒。我拿著機器跟著爆破組,在城牆底下。
那次我們圍城圍了幾天。我們榆林戰役沒打好,兩次打榆林都沒打好。
爆破點的壕溝就等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