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探囊取物。
秦宓言:“破城。”
分明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卻如此大動干戈,那麼……
“給朕毀了巫都。”
秦宓的話,不容置喙。
江山,何以能比那女子,這天下戰,說穿了,不過是一場紅顏亂。晉五並不多言:“屬下遵旨。”
又是一陣沉寂,殿門的紙窗之上,隱約映出秦宓的側臉,輪廓分明,消瘦、蕭瑟,冷卻了一身風華,沒有昔日半點溫存。
他說:“傳朕旨意,以北滄皇后之尊、天下為媒,下聘大燕胤榮太后,一月後行封后大典。”
皇后之尊,天下為聘……
晉五久久未能回神,唯見那窗上冷峻的容顏,一瞬便溫柔了影子。
許是殿外的聲響吵醒了榻上的小人兒,正瞪著一雙烏黑漆亮的眸子,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爹爹。”不聞回應,小人兒便跌跌撞撞地下了榻,尋著燈火出去。
揹著燈盞,暗影籠著極美的男子,黯然了容顏,不見一分神色,只是過分得安靜,燭火下,映著那襤褸的衣服,髒汙極了。
這是爹爹從巫汀崖帶來的,是孃親走時穿的衣裳,爹爹每次想孃親時,便會一遍一遍輕拂。十七癟癟嘴,有些難受:“爹爹。”
秦宓緩緩回神,將十七抱在懷裡:“明日我們去盛溪。”
十七一知半解地瞪著烏黑的眼珠子:“親征嗎?”
秦宓搖頭:“去尋你孃親。”他輕聲,“她在那裡等我們。”
十七的眸子一瞬燦若星子:“爹爹,我不想睡了。”他很歡喜,很歡喜。
秦宓將他放下:“那好,去更衣,我們現在便走。”
十七歡歡喜喜地找出了自己最好看的小袍子,有模有樣地往身上套,小嘴喋喋不休:“爹爹,孃親會不會不認得我了?”小人兒臉皺成一團包子,有些苦惱,“九姨姨說我長高了很多。”
秦宓不言,唇邊淺淡的笑意,突然消失殆盡,眼底,碎影沉浮。
十七不停地碎碎念:“孃親要是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孃親一定不喜歡我了。”
“不然為何一直不來尋我。”
十七眼眶一紅,可憐兮兮地看向秦宓,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強忍著不哭鼻子。
“她只是走丟了。”
十七重重地點頭,吸吸鼻子,走到燈下,小手輕輕拍著秦宓微微顫動的肩。
他知道的,九姨姨說了,孃親興許被喚做食憶的蟲子咬過了,會記不得他和爹爹了。他知道的,爹爹比他還怕,怕孃親不喜歡他了。
次日,北宮免朝,不見北帝,未時,九華殿裡兩紙詔書告令天下。一旨:天下為聘,尊大燕胤榮為北滄國母。一旨:大破南詔,貶東陵一族世代為奴。
天下大亂,南詔戰地一潰千里。
大燕常湘殿裡。
“本王就知道,就知道……”燕湘荀久久不能平息心頭激盪,似笑,眸中卻漾開一圈一圈湍急的流光,“禍害是要遺千年的。”
殿前的淩統領暗暗打量過去,他都半年沒見過常湘王別的表情,除了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你快說,說話!”他急得口不擇語,語調都有些輕易察覺的慌張,“她在哪?快告訴本王她現在身在何處?”
“屬下無能。”低頭,不敢看主子冰冷了的神色,“北帝似乎刻意封了訊息,絲毫也探不出端倪。”
秦宓防得可真嚴,燕湘荀咬牙切齒。
此時,常鈺殿裡,同樣久久沉寂。
燕孝鈺道:“不用查聞柒的蹤影,去查秦宓在哪。”微微頓了,又道,“要快。”冷眸,灼灼生暉,鮮活了神色。
“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