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巖的心神漸漸放鬆,他低喚了一聲&ot;小嫣!&ot;垂下了寶劍。
不管是夢是真,我只要緊緊擁住這個眼前的人兒,永不分離。
蒼玉劍的光芒頓斂。
懷中那柔軟的嬌軀正靜靜地伏在他的肩上,泣聲漸漸止止住,呼吸也漸漸均勻。直到嘯聲突然四起!
&ot;巖哥哥!振作一點!這裡是迷心困仙陣!&ot;方巖似聽到有人這樣焦急喚著自己,懷中的少女又在掙扎,只覺腦中一團混亂,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欲握起劍,竟似提不起來一般。
那嗖嗖涼意又開始在身周纏繞,那是陣中欲勾魂的怨靈!
方巖渾身溢位冷汗來,身體卻動彈不得。
這時懷中那身影一運力道,忽然掙了出來,直躍起身。
一道劍光流雪般在陣中閃過。
&ot;月華無限,幻月凝心!&ot;那女子輕吟道。
劍光在月下輕顫,而月光卻如煙霧般明滅,然後慢慢聚攏,聚攏,聚作晶瑩如冰雪般皎潔,水晶般剔透的一束,艱難地透過竹梢,正投到方巖身上。
一道靈光,已從月亮之上,直直注入方巖體內,方巖身體一震,頓時輕盈許多,心神立時如醍醐灌頂般甦醒過來,凝月神功不待催動,已自然執行,將那月華靈氣引入體內,暢然行走。
身周的怨靈一觸著方巖身體,頓發出嗚嗚亂響,嗖地離去。
方巖舒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那含淚凝立的紫衣少女,分明還是那含嬌帶俏的藍色小狐妖,偏已多了幾分成熟疏淡的風韻,不由慢慢苦笑道:&ot;我是做夢,我又在做夢了,是不是?&ot;紫衣少女道:&ot;你是做夢,那我必然也是做夢了。&ot;方巖又一笑,道:&ot;即便我做夢,大概也不會夢到廣寒宮主已經練成凝月神功的第九層,幻月凝心。&ot;紫衣少女微笑道:&ot;幾年不見,你的面容,居然變了不少,倒有幾分像北極叔叔的模樣。可見得有其師,必有其徒了。&ot;方巖道:&ot;你也變了許多了。&ot;紫衣少女道:&ot;我已經老了。&ot;方巖那向來清冷的面容,再不見清冷,卻是忍不住動容的傷懷和歡喜:&ot;不是老了,是我的小嫣,已經長大了。&ot;他的面頰,在月光的冷冷揮灑下,分明有著晶瑩的水跡。
小嫣帶淚的面容閃過絲溫暖的微笑,睫毛投下的暗影顫動著,道:&ot;我的巖哥哥,也長大了麼?&ot;她出神地看著那月影下搖動的竹梢,道:&ot;我這些年隱居的時候,一直就想著,如果當年我們都長大了,只怕,我們早在一起了,連叔叔嬸嬸,也都可以在一起了。叔叔失蹤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長大了,我知道我錯了。&ot;方巖靠近她,並肩看那明月,許久才道:&ot;我卻又等了許多年,才能長大,才知道我也錯了。我一直在怨你,其實我只是在怨我自己。我不敢承擔師父出事的責任,才把過錯全然推到你頭上,從未想過你能不能承受。小嫣,我不如你。&ot;萬語千言,無須多說,千仇萬恨,也敵不過心底那絲纏綿不斷的情絲一縷。
扯去彷徨,掠走猶豫,離開怨恨,當年的愛意,如在每日每夜的夢中一般,已全然湧起。
方巖低過頭來,看向小嫣。小嫣亦抬起頭,眸子和方巖一樣亮晶晶。
兩人的心中,似有大cháo澎湃而過,直如翻江倒海;彼此的心跳,居然穿透清風,一下一下傳到對方耳中。那相互交葛糾結的悲喜難辨,又哽在喉嗓口,痛而幸福著。
他們都未及問起離別之後對方的遭遇。
畢竟別後的一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他們執手相對,注視著彼此的柔情,傾聽著彼此的心跳。
夠了,已經很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