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船艙,他立刻知道花影為何要遣自己來,也立刻明白花影為何還能保持鎮定,不見太多慌亂之色了。
有些昏暗的艙中,一個白衣男子安坐於一邊,透過艙中的小窗向外凝視。淡淡的光線從小窗外透入,投在他的身上,如一張精緻的雪白剪影,正是舒望星。
&ot;大哥!&ot;方巖衝上前去,行了弟子之禮,才道:&ot;大哥怎麼來了?&ot;舒望星點一點頭,也不答話,已盤膝坐於地上,道:&ot;趁著嫂夫人把對方的注意力引開,我想利用元神出竅進入結界內探查一下,你幫我護法。&ot;方巖失聲道:&ot;元神出竅?那太險了。不如設法開啟結界,我們一起入內探查,便是他們術法高強,也未必經得起我們這許多人的衝擊。&ot;舒望星搖了搖頭,面色有些凝重,道:&ot;我們不是要去為尊者們報仇,也不是要夷平極樂殿。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將谷主救出來。我剛才已經感覺谷主的靈力了,他沒死,但顯然已經受制於人。我必須先把他救出來,否則一旦衝破結界,掌握勝算,對方第一個要傷害的,必然是他。&ot;方巖竦然動容,知舒望星必定深思熟慮過,忙道:&ot;大哥小心!&ot;舒望星一點頭,人已入定,氣息漸漸微弱,最後全然消失。方巖知這裡不抵秀樂長真天,敵手隨時可能來襲,振足起十二分的精神,關注周圍動靜。好在花影突然出現,只怕早將在背後窺伺的對手注意力全然引開了,居然靜謐得出奇,只有湖水拍打船舷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把船兒推得微微晃動。
月神正在輕咳,腹部每一次輕微的抽動,帶來的深重痛楚讓他在無人之際忍不住皺緊了眉。身周的寒意依舊縈繞不散,他很有些懷疑,這場在身心俱疲下惹來的風寒,會不會取了自己的性命。
這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ot;谷主!谷主!&ot;&ot;望星!&ot;他強忍劇痛伸出手去,伸向那夢中無數次見到的白色身影,他心愛的望星弟弟,卻抓了個空。那分明的白色身影,卻是虛空。只有那深重更深重的刺痛在提醒他,方才他見到的,只是幻影。
但他分明聽到了舒望星有些驚惶急迫的聲音:&ot;谷主,你不要亂動!我幫你拔針!&ot;然後他的右手被托住,在空中有瞬間的停頓。舒望星幾乎憤怒地在驚呼:&ot;誰傷的你?&ot;那隻月神自己已經感覺不出疼痛的右手,未經包紮和處理的傷口血肉翻湧,雖已止了血,依舊猙獰可怕。
月神輕嘆一聲,道:&ot;望星,真的是你嗎?&ot;舒望星不說話了,似真似幻的身影閃動,從右臂起,在月神被扎過金針的穴位一一點過。但聽丁丁聲不絕於耳,金針紛紛跌落地間。
接著是頭部,前胸,後背,落下的金針越來越多。
月神垂眸道:&ot;我面前的,是你的元神麼?你才習了幾年術法,居然能做到元神出竅了,我的弟弟,果然到哪都是最優秀的。不過,你最好休息一下吧,仇綾羅所下的金針禁制,並不那麼容易全部破除。&ot;舒望星的動作果然已漸漸遲緩。他聞言,果然在一旁盤膝調息,隔一會兒,才又起身驅針。
月神慢慢舒動可以活動的右臂,仔細看血肉模糊的右手,忽然喟嘆一聲,問道:&ot;你可分辨得出,這些金針,到底是想救我,還是想折磨我?&ot;舒望星模糊的面容抬起,遲疑半響,道:&ot;若論起來,谷主中的,應該是天心禁魂。這種禁魂法非常兇猛,卻不易施用,需以至親之人的骨血作引,召來千魂齊至,將受施人魂魄禁入那至親的骨血之中。此時若將那至親骨血唸咒焚化,則受施人永世不得超生。不過,谷主似剛受制便被人以異法放出,硬生生逼入原來的軀體之內。因魂魄曾經被鎖禁過,等於死過一回,故而陰氣極重,入體後也不會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