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隻被柳千寒施加過法咒的風箏,竟是為了……他心中猛然一喜,連忙三下五下將那隻風箏的骨架拼接上了,即拎起禁凌雪的衣領,帶著他縱身躍上足邊那塊巨大的巉巖,展開那隻一人高的風箏,驀地提氣一躍——一大片蘑菇狀的雲霧撲面而至,隨著二人下墜之勢不住升騰,逐漸淹沒了二人的身形。
而在二人身後的山崖上,非天聖宮的大祭司望住自己的女主人,眸子裡掠過一抹複雜的嘆息之色。
他上前一步,拽了朧的衣袖,面色冷然:“請聖女大人這就隨我去向聖君大人請罪。”
“那迦,”然而,朧卻是一把掙脫了他的手臂,凝神定定地看著他,目光中神色極其複雜,混合著一絲惋惜與無奈,“那迦,這麼多年來,你惟我哥哥之命是從……難道,你就從來沒有過一點自己的主張與情感嗎?”
那迦聞言驀地一震,似乎被她尖銳的詰問觸中了心中痛處,一時間低垂下雙眸,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龐顯得益發蒼白。
朧凝神留意著他神色的變幻,柔聲勸道:“那迦,雖然哥哥賦予了你這具身軀與法力,但你不是他的傀儡啊……”
“不要再說了,聖女大人。”那迦驀然閉上了雙眼,轉過了頭去,竟是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那迦,你……”朧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在非天聖宮的這麼多年,她還從未見過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祭司露出過這樣的神色:那樣的疲憊、厭倦、逃避……甚至,混雜著一絲難以道明的痛惜之色。
她尚未及解明他這些情緒的因由,白衣祭司已徑自拂袖離去。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一瞬,風拂過那襲雪一般柔淨潔白的長袍,那頎長清癯的身影之下,竟顯出一絲道不明的落寞。
二人徐步穿廊繞石,行至聖君大人平日幽居修煉的思謁殿內,躬身行了一禮。銀袍的聖女緩緩在白玉石階上跪下,垂目低聲道:“哥哥,朧兒私下放走了禁凌雪和封無痕,還請哥哥降罰。”
然而,幽深的大殿之內,卻沒有傳來一絲聲音。朧有些錯愕地抬起頭來,卻聽一旁的那迦輕輕嘆了口氣:“聖君大人並不在裡面。”
朧有些迷惘地抬眸看向他,然而那迦沒有再解釋什麼,只是有些疲倦地推開了那座大殿的石門,徑直穿過這座思謁之殿,轉入自己的臥居處。
此時此刻,沒有人看到,在不遠處的迦羅山之巔、那座矗立千年的觀星閣上,一雙眼眸正遙遙地俯瞰著這一切,眸子裡驀然現出一絲恍惚的笑意:
終於耐不住了嗎?破軍呵,待你大顯光芒之日,便是神州生靈塗炭之時!
95
95、二重歸。。。
入夜。鉛雲壟蔽了月光,仲秋的天虞城益發顯得森幽晦暗。
在王域重重宮闕內部、北靖國的天華殿上,年過半百的國主禁凌宏德正闔目坐在金座上,雙唇輕啟,彷彿喃喃自語般道:“是否……一定要如此呢……”
但聽一陣微風似的輕響在身後傳來,隨即,大殿的簾幕後有個聲音輕輕回應道,“國主,孩子們都長大了,未來的一切,理應掌握在他們手中。”悲喜莫辨的聲音,聽不出其中夾雜的任何情感。
那是一抹隱藏在大殿陰影后的黑影發出的聲音。而在整個北靖國,能如此來無影去無蹤的,別無他人——此人正是北靖國國師,添朝襲。
添朝襲此言一出,禁凌宏德便知道:他在這個國家,自此將失去所有的控制權——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從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以後,北靖國的一切,都已不再是由他主導。
他不禁再度遙想起了那個讓他膽戰心驚的夜晚:大殿之外是灰黑色的天幕,鉛雲濃郁得幾乎要滲漫出夜空、滴落下來。便在那一夜,他這一生最心愛的女子留給了他最後一個笑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