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被圍住,旗軍只能狼狽逃走,眼看身後饑民像一群野狗,用手掏用牙咬,把還未死去的戰馬生吞活剝。
看得袁三悶在吊橋另一頭叉著腰大笑。
他並不是不怕慶陽衛指揮使,其實哪怕來個總旗他也怕,所以饑民能把這旗軍殺了就更好了。
他只是有恃無恐,確信這座城不會放任何官軍進城。
但話說回來放了也沒事,如果餓瘋了的官軍進城,他可能會先死,但一定有那些老爺給他陪葬。
袁三悶……覺得自己很奇怪。
活著沒啥不好,吃飽喝足,但每天看的都是這些東西。
不是想幫別人或可憐同情,他不想別人,只是每天看見的東西讓他發現,自己也不會好起來了。
袁三悶一輩子都希望別人喊他一聲馮老爺,可就算成了馮老爺又能怎麼樣呢?
袁三悶會被餓急眼的官軍或流賊殺了。
馮老爺一樣也會被餓急眼的官軍或流賊殺了。
他甚至想過,再弄最後一筆錢,一筆大錢,帶手下一幫陝西娃逃到別處去,可打聽遍了,天高地厚,就沒一個地方不打仗不鬧亂。
很煩,就像活在水滸傳裡,不是快意恩仇不是作惡作樂。
而是生在一個奇怪的時代,救下一人不積半點陰德,害死一人也不增半分業障。
大人物、小人物,大聰明、大傻逼,結局都一樣。
很憤怒,卻不知該找誰報仇,很沒意思。
他只是活膩歪了。
“三爺,你看那。”
袁三悶順手下民壯的胳膊看去,就看見吊橋上還有不少人,這些人不是饑民,可能是流民,反正都還沒餓到吃生肉的情況。
裡邊有四個人,一個沒牙老僕、一個佝僂老太,還有兩個女子,一個亭亭玉立白荷花,一個亭亭矗立黑美人。
但具體多美,袁三悶的目光只從下往上看到鞋,就不再往上看了。
這年頭出門到這窮鄉僻壤,鞋子沒多少土、裙子仍然不髒的女子,不是他能看的人。
他徑自朝那沒牙老僕走去,臉上揚起笑容:“老丈面相很好,不知道你們來到小縣所為何事?”
老丈遞過一張路引,把袁三悶看懵了,守城門十來天,還沒見過帶路引的呢。
“秀才,秀才過來!”
城門洞下一個戴眼鏡的青衫讀書人慵懶走出,瞧見吊橋上的女子,腳步快了幾分。
其實這會白柳溪和雲交月倆人,還沒從早前袁三悶一連串的髒話裡回過神,更沒從這‘老丈面相很好’的突兀轉變反應過來。
然後就見個眼鏡書生上前,痴痴笑著拱手:“二位小娘子有禮,小生……”
“誒呦你這呆屌,小你娘個屁的生,屌聲浪氣。”袁三悶抬手把路引拍進秀才懷裡,“趕緊給這位老丈瞧瞧路引!”
秀才不敢忤逆,面帶惱意展開路引:“環縣,樂戶,四個人,書辦劉二,印章不錯;慶陽府印章也沒錯,書辦楊鼎……慶陽府的陳書辦呢?”
聽見是樂戶,袁三悶的眼睛往上看了看,看了看身條,挺好。
“老頭兒別插嘴。”他把尊稱去了,只抬手道:“我得檢查你們的行李。”
嗆啷啷,軟刀一柄被他抽開,刀片子甩得嘩嘩響。
一杆四尺五寸長的小號蛇矛,畢竟那麼長的刃,入手倒是不輕,就是用料感覺不太好,也談不上是啥兵器。
一大堆演戲的戲服道具,袁三悶摸出十幾文通寶,又丟了回去,拿張飛的假鬍子在自己臉上比了比,沒他的茂盛。
唯一一件稱得上兵器的是根四尺五寸長的粗棍,問了問,說是楊排風的道具。
沒有弓弩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