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煥在延川。
他領到來自延綏巡撫洪承疇的調令後,很生氣。
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呢,比起王嘉胤,他其實更樂於對付劉承宗。
劉承宗好歹只是個‘半邊軍’部隊,那王嘉胤可是個全邊軍部隊。
甚至在邊境線上都說不清楚誰是誰的人了。
杜文煥就覺得很奇怪,你說那李釗招惹他幹嘛。
好端端的,王嘉胤帶人去山西搶劫,搶回來了給各地邊堡上貢,上完貢自己在山裡踏實待著,有吃有喝。
賊子安生了,邊堡將官也吃飽了,邊軍們跟著出去搶一趟也歸營了,分明是一條皆大歡喜的產業鏈。
今年秋天套虜再入寇,打退了套虜,杜文煥就準備以年事已高為由,不幹了。
給朝廷效力一輩子,到這個時候暗流湧動的大問題都浮出水面,他杜文煥就是把這一身血肉骨頭碾碎了糊在邊牆上,也沒辦法給朝廷解決這麼多問題。
還是直接回崑山老家吧。
現在可好,北邊一個王嘉胤、南邊一個劉承宗,各個手裡人馬都不比總兵少。
倆人手上兵力確實沒總兵紙面上多,可邊鎮的總兵,手底下部隊是要駐防邊境的,真正能調著亂跑也就幾千人。
幾千人能打得過哪個呀?
本來還想跟著賀虎臣一起,讓寧夏來的倒黴蛋兒在前邊跟劉獅子幹,他在後邊堵住,先平一個再說。
現在可好,要自己上去對付王嘉胤。
杜文煥不想對付,所以往北進軍走得很慢,還專門留了人在後邊看著,萬一賀虎臣把劉承宗從黃龍山裡打出來,他立刻就調兵回頭。
可惜,等了好幾天,劉承宗都沒出來。
不知道為啥,杜文煥覺得賀虎臣可能也給劉獅子送了點東西。
這種情況特別討厭。
本來就已經要啥啥沒有了,就堅壁清野把整個延安府都框起來,餓死他們就得了。
還非讓你平亂。
更何況,這不是一般的亂。
北邊傳來訊息,洪承疇派遣副將殷體信、還有白貽清去討伐,但王嘉胤不是隻知道死守的傻子,他敢野戰。
雖說沒討著便宜,卻也沒吃大虧,野戰互有勝負,人家又退回府谷城裡。
府谷這名字聽著就很硬。
那座縣城處在陝西最東邊的深山裡,西邊是黃河支流孤山川、南邊是黃河,縣城還在高山南邊,三面峭壁,進縣城都難得很。
野戰都不吃虧,守戰更不怕了,何況王嘉胤還剛從山西搶了錢糧回來。
杜文煥左思右想,這趟他去了,也只有一個結果,王嘉胤天天在城裡好吃好喝,他的人在黃河邊上喝西北風。
等到斷糧,王嘉胤打出來他也抵擋不住。
所以琢磨琢磨,不能去。
但不去必須要有藉口,即便以他這種專業摸魚七八年的老將,也想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征討王嘉胤。
劉獅子還能拒絕,畢竟沒在延綏總兵的防區裡,可這王嘉胤就在延綏鎮東邊鬧騰,讓杜文煥想不出個拒絕的理由。
趁著駐軍延川,杜文煥苦思冥想,琢磨出兩個法子。
其一,是王嘉胤主動跑出延綏鎮防區。
讓他渡河,渡過黃河進山西,那就不是延綏鎮的事了,洪承疇也管不著。
其二,就得是杜文煥被手上事拖著去不了。
比方說劉獅子回頭了,或者去山西的群賊回來了。
但後邊這主意治標不治本,何況劉獅子並不比王嘉胤好對付多少,還是第一個合適。
最後杜文煥想了個招,把王左掛叫來,故意讓他在帳外等著,在裡頭和部將大談進攻府谷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