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古發愁地拆下帶有高高盔槍的缽胄,苦惱地一屁股坐在樹樁上。
他一邊吧嗒著煙鍋子,一邊抬手揉著長出半寸亂髮也顧不得修剪的腦袋,對賽木哈問道:“胡希布那邊如何?”
胡希布,是鑲藍旗的蒙古旗,也就是後來八旗蒙古的鑲藍固山額真。
此役,是歸附後金的蒙古牛錄作為八旗所隸兵力,獨立成旗並配屬各旗。
賽木哈搖搖頭:“也差不多,死了不到二十個,但五具楯車都跑丟了,正在營裡趕製,希望貝子別將此事報給大汗。”
“這都小事,丟就丟了,幸虧我們跑得快,沒死太多人已是萬幸。”
費揚古擺手道:“讓他多造三具,旗下五具楯車也丟了仨,得補上,不然回去要受罰,鐵皮後面再想辦法。”
其實後金軍現在用楯車已經少了,尤其在遼東之外的地方。
此次出戰,他們二十三旗,各旗都只帶了楯車五輛,主要是為防備不測。
擱在過去遼東作戰,一個百人隊就得攜楯車五輛,還有楯車未到不準出戰的軍法規定。
於明軍而言,一個營的戰車丟了,都不算什麼大事。
但是對後金軍來說,丟一輛楯車,罪責就已經到該旗的固山額真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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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後金的楯車造的好。
明軍的戰車,防的是弓箭直射,甚至是一種野戰工事的消耗品,那玩意的意義主要在於紮營省事。
就算戰車做的再結實,也沒啥意義啊,劉承宗出現之前,根本沒人大規模用炮來擊毀戰車。
而後金的楯車,最初就是努爾哈赤根據薩爾滸和撫順清河之戰,明軍槍炮給他造成很大損失,迫切需要一種能夠遮蔽炮火的野戰兵器,從而做出來的。
針對的就是明軍槍炮,這玩意做的很厚重。
戰爭有高度針對性且動態的變化,武器裝備很難說有落後先進之分,只有一時的管用和不管用。
後金的楯車只有一個板子,一人高、三人寬,板子分三層,五六寸厚的木板,外加一層牛皮、一層鐵皮,而且板子還帶可轉動的機括,防止敵軍突然從側翼打槍放箭。
所以這玩意在弄丟之後,不太容易在戰場上短時間內趕製。
費揚古想到這事就頭疼,不禁對入明邊的各旗充滿羨慕。
其實他也不是真想在戰報上欺騙黃臺吉,實在是阿濟格那幫人都入邊了,他怕到時候別人都騙,戰績非常光彩,只有自己說實話,到時候會完蛋的。
鑲藍旗在八旗當中地位歷來較低,因為他們是外人。
最早,他們的主人是建州的二號人物,努爾哈赤的兄弟,舒爾哈齊。
後來舒爾哈齊爭奪權力失敗,死於獄中,一大批黨羽舊部被剪除,勢力大減,成為鑲藍旗,旗主是舒爾哈齊的兒子阿敏。
如今阿敏又被幽禁,旗主是阿敏的弟弟濟尓哈朗,固山額真也就是都統,則是濟尓哈朗的弟弟費揚古。
費揚古有時也被稱作芬古、費揚武之類的名號,那無所謂,都是音譯。
他的名字是按女真傳統長幼順序起的。
老大會叫ajgga,老小則叫fiyanggu,就是費揚古,同義詞還有lokata,也就是後來東北給最受寵的小兒子小女兒起乳名老嘎達。
類似漢人的伯仲叔季。
所以這個名字重名非常多,努爾哈赤的第十六子也叫這個。
不過其實,費揚古眼下要面臨的最大問題,並不是早前東撤過程中死了多少部下。
實際上就算把死掉的旗奴廝役和沿途掠來當炮灰的土默特牧民都算上,他這邊鑲藍兩旗人馬都沒死多少。
鑲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