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霍牧,順便就把老弱病殘留在了這裡休養,經過幾百年的更迭,又中斷了日常的聯絡,這些人後來就成了一個單獨的族群。更叫郭明達驚訝的是,那委婉動聽的笛聲,竟出自敖登之口,那是一種古老的口笛樂器,屬圖瓦人獨有,名叫“楚嗚兒”,它是用葦管制做而成,約長四五十公分。郭明達總在想,這東西該不會就是古詩裡常常提起的羌笛吧。
“您就沒想過回老家嗎?”
“想過,咋沒想過,落葉歸根嘛。你說也怪了,回去沒幾天,這心裡頭就跟貓抓似的,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可一回到霍牧,覺也睡得踏實了,氣也順了,琢磨來琢磨去,我琢磨出個理兒,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呀!說到底是離不開霍牧。像我這種經歷的人,眼下恐怕躲到耗子洞裡,也是在劫難逃。這一點你比我清楚。給你說句實話,我是隨時等著造反派們來專政呢。不是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嘛。可為啥事到如今我卻毫髮未損呢?”
“感同身受呀,梁爺。”
“人們都說霍牧這地方有胡大保佑,就像孫悟空給唐僧畫那個一個圈圈一樣,任你什麼妖魔鬼怪,都休想進來禍害人。”
“您說的我信。”
見天色不早,梁爺站起來說:“馬瘦了毛長,人老了話多。敖登見不著我,又該滿世界找了。”
話音未落,就聽外面傳來一陣笛聲。
梁爺嘿嘿一笑:“說曹操曹操就到。這罐子裡頭是黑蜂的蜜,昨天剛從蜂場帶來的,你這會兒有傷在身,正好用得著。”
正說著,一個滿是塵土的腦袋從門縫裡伸進來,一眼瞅見坐在那裡的梁爺,皴得黑紅黑紅的臉上立刻綻開了花。他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爬在爺爺背上,像一隻乖乖貓,。
“來,過來,敖登。”郭明達抓幾粒水果糖遞過去,小傢伙望著爺爺沒趕伸手。
“拿著吧,郭叔叔又不是外人。”得到爺爺的允許,敖登立刻撐開了衣兜。
梁爺一捋鬍子,失聲笑道:“小兔崽子,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呀。”
小傢伙憨態可掬的樣子,叫郭明達忍不住上去親了一口,說:“這些好吃的,統統都給你,不過你得給叔叔唱一首歌。” 敖登忸怩不語。
“我們給你吹一段總可以吧?”梁爺出來解圍。
“好,好。”郭明達拍起了巴掌。
敖登也不言語,他背過身去,將楚嗚兒的一端銜在嘴角,鼓起雙腮,稍一用力,那美妙而略嫌低沉的曲調,就從木屋的每一個縫隙裡滲透出去,嫋嫋地飄向草原深處。 。 想看書來
第二章(9)
“喝!喝!求本事沒有,一天到頭你就知道個喝。眼瞅著就該收麥子了,大年三十拍著胸脯撂下的話,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你一個大男人,咋就把自己的話全當屁放了呢……”一身肥膘的水蓮越說越來氣,索性扭著肥墩墩的屁股走到炕邊,兩手扳住矮桌的一角,用力往上一掀,炕桌立時就四腳朝天,碗碟裡的湯湯水水立時灑了一鋪。
與女主人體格相差無幾的花貓,見大勢不好,偷偷從被摞上跳下來,沿著牆角溜下了炕。
水蓮的男人像一尊石佛,盤腿端端坐在土炕上,婆姨幾乎要把房頂掀翻了,他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好像啥事都沒發生一樣。
男人姓石名寶,小名叫尕娃子,人們叫他的小名叫順了嘴,反倒忘了他的大名。尕娃子今年三十有二,是駱駝灣生產大隊的大隊長,大隊下面還有三個小隊。駱駝灣有近二百戶人家,這些農戶全來自五湖四海,人數雖不多,卻幾乎涵蓋了內地所有省份。尕娃子一家算是這裡的老戶家了,從爺爺那輩子算起,他們在霍牧已是四代人了。
尕娃子的祖籍在山西太原,據傳在滿清光緒年間,西北五省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