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一一點頭致意,他看到其中一位時髦人物走進來,便對我說:
“'瞧,你的買賣來了。’
“於是,他對那位打著漂亮領結,象在尋找一個合適座位的紳士做手勢,叫他過來和他說話。
“‘這傢伙,’拉斯蒂涅貼著我的耳朵說,‘這就是為了發表過一些連他自己都不懂的著作,新近獲得勳章的人物;他是化學家、史學家、小說家、政論家;他擁有四分之一,三分之一,二分之一的,我不知道多少劇本的著作權,但是,他卻和堂米蓋爾的牝騾一樣無知。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名字,一個大家熟悉的招牌。因此,他總是避免走進門上寫著:在這裡你可以自己進行寫作那類小房間。主持一個會議倒是他的拿手好戲。一句話,這是一個津神上的混血兒,既不完全誠實,也不完全狡詐。可是,別作聲!他是曾經奮鬥過來的,社會上對他也沒有更多的要求,一般都認為他是位可敬的人物。’
“‘喂!我的傑出的朋友,光榮的朋友,閣下的貴體近來可好?’當這位我不認識的人坐在鄰座上時,拉斯蒂涅對他說。
“‘啊,不好,也不壞……我現在正忙得透不過氣來,我手上有著大批資料,足夠寫出整套有趣的歷史回憶錄,我還不知道該分派給?去寫。我正為此事發愁哩!可是,又不能不趕爇門,再遲這類回憶錄就過時了。’
“‘是什麼回憶錄,當代的,古代的,關於宮廷的,還是什麼方面的?’
“'關於項鍊事件①的。’
①法王路易十六的皇后瑪麗…安東奈特(1755…1793)的“項鍊事件”,是一件關係到皇后和當時許多頭面人物的欺詐案。
“‘這不是太湊巧了嗎?’拉斯蒂涅笑著對我說。
“然後,他回過頭來對那位投機家說:
“‘德…瓦朗坦先生是我的朋友,’他指著我說:‘我來給你介紹,他是我們未來的大文豪。他從前有位姑母在宮裡紅極一時,是一位侯爵夫人,兩年以來,他在寫一部大革命時期保王黨歷史的著作。’
“這時候,他又湊近這位奇怪的商人耳邊說:
“‘這是個有才能的人,但是位書呆子,他可以用他姑母的名義替你撰寫你所要的回憶錄,每卷給他一百埃居就可以了。’
“'這筆買賣倒還合我的意,’對方一邊回答,一邊把領結往上抬一下。‘喂!夥計給我端牡蠣來。’
“‘那麼,好的,你可要給我二十五個路易的佣金,還要預支他一卷書的稿酬。’拉斯蒂涅接著說。
“‘不,不。我只能預支五十個埃居,這樣我會更有把握早日拿到原稿。’
“拉斯蒂涅壓低聲音給我談一下這筆買賣,然後,不和我商量就回答對方說:
“‘我們同意啦,’他回答說,‘我們什麼時候去看你,好辦妥這筆買賣的手續?’
“‘那麼,明天晚上七點鐘,你們到這裡來吃晚飯吧。’
“我們兩人站起身來。拉斯蒂涅擲給夥計一些小費,把賬單塞進衣袋裡,我們就出來了。我為他這麼輕率,毫不介意地便把我那可敬的姑母蒙博隆侯爵夫人賣掉,不禁大吃一驚。
“‘我寧願搭船去巴西給印第安人教代數,儘管我對代數一竅不通,也不願意玷汙我們家的名聲。’
“拉斯蒂涅聽了哈哈大笑,打斷了我的話頭。
“‘難道你就這樣傻!你先把這五十埃居拿到手,再給他寫回憶錄。等到寫好回憶錄,你便拒絕用你姑母的名義發表,傻瓜!蒙博隆夫人死在斷頭臺上,她的長裙,她的聲望,她的美貌,她的脂粉,她的拖鞋,這一切,遠遠超過六百法郎。到那時候,要是出版商不肯付給你姑母應得的代價,就讓他去找一個老銅子或者什麼拆爛汙的侯爵夫人來頂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