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女主人上床睡覺;後來,又經過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對女主人無微不至地服侍,這說明馥多拉是多麼養尊處優,直到一切都妥妥帖帖,這女僕才離開她。伯爵夫人?了幾次身,睡得很不安穩,她在嘆息;唇間發出可以聽到的聲音,這種聲音說明她的心情煩躁之至;她伸手到桌子上,拿了只小玻璃瓶,在她的牛奶裡倒了幾滴棕色的液體,然後,喝掉這杯牛奶;最後,在幾次痛苦的嘆息之後,她喊道:
“'我的天呀!’
“這一聲悲嘆,尤其是那悽慘的聲調,簡直把我的心都搗碎了。漸漸地,她躺著不動了。我不禁害怕起來;但是,不久我就聽到了熟睡的人那種均勻而有力的呼吸;我撥開顏色鮮豔的窗幔,離開我藏身的地方,來到她的床前,我懷著難以形容的心情注視她。她這樣躺著確是迷人。她象孩子那樣,腦袋枕著一隻胳膊;她那安詳漂亮的面孔,在花邊睡帽的襯托下,顯出一種甘美的神態,使我慾火如焚。我太自負了,還沒有理解我此刻的痛苦,我和她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這是自作自受,我只好忍受著為自己準備的一切酷刑了。我在想:象我的天呀這類意義不明的片言隻語,也只好撿拾起來,當作我的一切希望,它使我突然改變了對馥多拉的看法。這句話,如果不是無意義的,那就是深刻的,如果不是無內容的,那就是有事實的,它可以解釋為幸福,也存以解釋為災難,可以解釋為肉體的痛苦,也可以解釋為津神的煩惱。它是詛咒還是祈禱,是回顧還是前瞻,是懊悔還是恐懼?這句話包寒著整個生活,赤貧的生活,或是富裕的生活;它甚至包寒著罪行!隱藏在這個貌似女人的美麗外形下的啞謎再度出現了。馥多拉的行徑可以被人用各種說法來解釋,結果使她變成一個令人無從解釋的人物。時強時弱,時輕時重,變化莫測的呼吸,透過齒間,構成一種語言,我的思想和感情,都給這種語言吸引住了。我和她一起做夢,我希望能深入到她的夢境,去參與她的秘密,我在千百種矛盾的主意和無數感想之間猶豫不決。看到這副既安詳又純潔的漂亮面孔,我實在無法不把我的心獻給這個女人。我決意再來一次嘗試,對她傾訴我的生活,我的愛情和我的犧牲,也許我能引起她的憐憫,使這個從來不哭的女人,為我一灑同情之淚。我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這次最後的試驗上,儘管街道上的喧囂告訴我白天已經來臨。曾有一瞬間我設想馥多拉在我的懷抱中醒覺過來。是的,我可以輕輕溜到她身邊和她躺在一起,伸出雙手把她緊緊擁抱。這個念頭殘酷地折磨著我,為了抗拒這個念頭,我趕快離開她跑到客廳去,根本沒想到要避免發出聲響;幸而我找到一個開在小樓梯口上的暗門,不出我所料,鑰匙還插在鎖孔上;我使勁把門開啟,大著膽子走下院子,也來不及回頭看我是否被人發現,就三步並作兩步,跳到街上來。
“兩天之後,一位作家該在伯爵夫人家裡朗誦一個劇本,趁這個機會我也到她家裡去,打算最後一個人留在她家裡,以便向她提出一個相當奇特的請求;我想請求她把下一天晚上的時間全用來接待我,對別的客人饗以閉門羹。
“可是,到我一有機會單獨和她在一起時,我的勇氣卻全消失了。鐘擺的每個的答聲都使我恐怖,這時候,離午夜只差一刻鐘了。
“‘如果我現在不對她說,’我心想,‘我就該在壁爐角上把腦袋撞碎。’
“我給自己限定三分鐘;三分鐘過去了,我可沒有把腦袋撞在壁爐的大理石上,我的心象浸透了水的海綿一樣沉重。
“'您很可愛,’她對我說。
“'啊!夫人,’我答道,‘要是您能瞭解我的心意!’
“'您怎麼啦?’她接著說,‘您的臉色都發白了。’
“'我遲疑不敢向您請求一個恩典……’“她做了一個手勢鼓勵我,我便向她請求我所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