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實說,王慎對他呂本中也真夠意思。換別人是他,自己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老呂這人雖然品性實在是可圈可點,但畢竟是道德先生,為了保命做出了許多違背良心的事情,未免有些愧疚。臨別的時候給王慎出個主意,自己心中也過得去。
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他覺得以李橫和王慎都是性格剛強之人,將來只怕是不能好好相處。
平定荊楚當剿撫並用,需要一文一武二人好好配合。簡單說來,當大家拿主意要招撫某個賊寇的時候,先得實施強大的軍事壓力,逼得賊人走投無路了,再招撫之,使其感念朝廷的恩德,納頭便降。
可是,一旦這兩人起了衝突。這個說要招安,那人卻使勁地打;或者,這人說要招降,那人卻以朝廷大義的名義一心要將其剿殺乾淨,豈不是將局勢弄得一塌糊塗。
也只有張浚的威望才能壓住王慎和李橫二人。
張德遠不懂軍事,不會過多插手泗州軍軍務,和王慎合作起來相得益彰。不像李橫,此人在地方歷練過很多年,也帶過兵,難免會對王慎指手畫腳,引起王道思的強烈不滿。
最最重要的是,呂本中這人經過蘄、黃之戰,險死還生之後,突然對自己的智謀籌劃有種病態的迷戀。讓張浚插手江漢戰事,一旦成功,難免有搶李橫功勞的意思。
李彥平心中沒有芥蒂才見鬼呢!
“嘿嘿,聽說李橫和張德遠現在私交不錯,若是因為老夫一言而反目,那就有趣了。”
“咳咳,老夫這個心思還真是古怪啊!不是君子,不是君子!”
“這個臨別禮物,王道思、李彥平、張德遠,你們就接著吧!”
***************************************************
十餘騎在曠野中賓士,捲起陣陣泥浪。
昨天下了一場暴雨,血戰的痕跡已經被這一場大雨沖刷乾淨。
天還陰著,可地面已經幹了,田野中依舊是蔓延開去的裂口。馬蹄踏處,灰煙盡起。
空氣悶熱得讓人發狂,不但戰馬身上全是汗水,王慎和身後的呼延通、封長青等人都大張著嘴,微微喘息。
感覺自己就好象被放在蒸籠裡,渾身都熟透了,漚臭了。
這一場大得出奇的雨並未能緩解旱情,真不知道那麼多雨究竟跑什麼地方去了。說來也怪,呂本中一走,蘄河中的河水也慢慢退下去,也許再過得一陣子又會幹得露出河床。
今天的夏糧和未來的秋收已經徹底完蛋,蘄、黃兩地的百姓八到九成都逃到鄂州、安陸甚至更遠的襄陽和荊州。
他們攜家帶口,把屋中最後一點財物也帶了過去。現在的蘄、黃已經窮得屎幹尿盡,再榨不出一點油水。同時帶過去的還有王慎橫徵暴斂、兇橫殘忍的惡名。
這一切,都是拜呂本中所賜。對於這個呂老頭,王慎的情緒非常複雜,敬佩、氣惱、無奈,尊敬……從他身上,自己還真學習了許多有用的東西。
學習到,如何臉厚心黑,如何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
人人都稱他為呂師,至少他當得起王某人喊一聲老師啊!
李橫突然被朝廷派遣來荊楚任置制使,現在名義上已經是江漢地區的最高軍政長官,看他的架勢也有謀奪自己軍權的跡象。
對於軍隊對自己的忠誠,王慎並不太擔心。軍人們的心思都簡單。誰能夠帶領他們贏得勝利,從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他們就跟誰走。
軍中統軍將領要麼和自己是親戚,比如岳雲,要麼是當初隨自己一起起兵風裡雨裡生生死死過來的袍澤弟兄,比如陸燦、谷烈。要麼就是自己一手從普通一兵提拔培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