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知道你有這麼好的耐力。”
“拜你所賜。”為什麼他們兩個人總是說不到幾句話便相互嘲諷了起來?她並不喜歡這種沒兩三下便燃起火藥味的相處模式,無奈每回不是她就是他先挑起火花,然後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先澆熄這火花,每每總是帶來不少的針鋒相對和冷言冷語。
她不懂,明明手術室裡他們的默契如此之好,但一出手術室卻完全改觀,為什麼會這樣?
“是你自找罪受。”天才!他愈來愈佩服自己。滕青雲諷刺地心想。
為什麼看見她有心示好的時侯,他就會心裡起疙瘩?就會直想刺傷她?看著她痛苦後自己也跟著苦,但是說什麼也控制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出口的傷人言語,好像不刺傷她他很難過,但是真刺傷了她,自己也跟著不舒服。
他真的不明白,一再提醒她過去的事,要她真正面對這段記憶究竟是在懲罰誰?似乎兩個人都受傷、都痛苦,他仍找不到方法好打通這個關節,明明知道她已經試著找尋彼此的共通點,雖然仍未開啟心防,但這已經算是進步。
“滕青雲,為什麼你總是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她忍不住還是問出口。“就算當初我拿你來做代替品讓你有受辱的感覺,但這幾年我還受不夠嗎?你還是很討厭我、很恨我?所以一再嘲諷我,在我傷口上撒鹽,這樣才能讓你好過?”
“我沒有那個意思。”
“但你卻一直這麼做。”她指控,這項手術結束後她將離開——離開醫院、離開臺北,離開他;所以,有些事非了斷不可,她不要走得牽腸掛肚。
“我沒有。”
“不,你有,你一直都是這樣對我,這樣懲罰我!”她雙手握拳貼在胸口,指控他的同時也刺痛自己;她在乎他,在乎他對她的態度、對她的語氣、對她的一切一切,所以她在乎,在乎他到底將她視為何物,擺在哪裡。
“我沒有。”他再一次否認,卻比先前更加的不確定。難道真如她說的,他傷她傷得很深?“別忘了這一切是由誰先開始的。”
該死!他明明不想說這種話的!抬頭看她,果然又是一臉刷白,他不由得更厭惡自己的刻薄成性。
“我知道。”林以梅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了一樣,方才急欲得知事實真相的積極態度已不復見,她的聲音小到滕青雲非得靠近她一點才聽得真切。“我知道這全是由我開始的,是我找上你,是我硬要求你幫我,是我自己踏進醫院工作,是我任你對我進行你的懲罰,是我將你、將這家醫院拉進我和李傑的事,是我——”
“對,全是你。”說這話時,滕青雲也將她攬入懷裡,不容她推拒。“全是你的錯,所以你得負責,負責把我的安寧還給我,負責讓我回到以前的滕青雲,負責讓我不再是一看見你情緒就被你牽動的滕青雲。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在乎你,那張字條上寫的全是真心話,不是騙你。”
“我不相信。”在他懷中的林以梅用平穩的聲音說道。“我不會相信,永遠不會。”他怎麼可以在這種時侯再一次剖心給她看?怎麼能?
“我會讓你相信。”
“不。”這一次,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不會再是那個無知小女孩。“我不相信,也不會相信。男人一旦騙女人,就算是狗也會變成詩人。你不可能會說出那種話,絕不可能。”要她相信他對她有感情——怎麼可能?絕不可能!
“林以梅!”他的脾氣被她的冥頑不靈給激起,任憑她如何掙扎,始終脫離不開他的雙臂,以現在他暴起怒火來看,要放開她是絕不可能。“你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對你有什麼好處?你是真的恨他嗎?那為什麼會恨到忘記他是誰?為什麼肯救他的女兒?為什麼不再像五年前那樣尋死尋活——”
“滕青雲,你抓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