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醬,也難粉碎我這顆共產黨人的鋼鐵之心!兔崽子們,你
們信不信?你們不信,反正我信……”
被他的語言所吸引,我和月亮跟隨著他,在杏園裡遊蕩,從一棵樹,到另一
棵樹。如果有哪棵杏樹不慎撞了他,他就對杏樹施以老拳,並吹鬍子瞪眼地訓斥
:“媽的,連你都敢碰我,我讓你嚐嚐無產階級鐵拳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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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悠盪到那養蠶室,用拳頭擂響了門板。門板拉開,我看著白氏明亮的臉。
她是端著一畚箕桑葉前來開門的。清新的桑葉氣味和秋雨般的蠶吃桑葉聲與燈光
同時瀉出,與月亮的光輝混合在一起。她大睜著眼睛,看樣子十分驚訝:“洪書
記……怎麼會是您……”
“你以為會是誰?”洪泰嶽看樣子想努力保持身體的平衡,但他的肩膀總是
碰撞到那層層疊疊的蠶床上。他用一種十分古怪的腔調說,“聽說你也摘了地主
‘帽子’了,我來祝賀你……”
“那還不多虧了您……”白氏放下畚箕,撩起衣襟沾了沾眼睛,說,“那些
年,要不是您照顧,我早就被他們打死了……”
“你這是胡說!”洪泰嶽氣勢洶洶地說,“我們共產黨人,始終對你實行革
命的人道主義!”
“俺明白,洪書記,俺心裡明白……”白氏語無倫次地說著,“俺早就想對
你說,但那時俺頭上有‘帽子’,不敢說,現在好了,俺摘了‘帽子’。俺也是
社員了……”
“你想說什麼?”
“金龍託人對俺說過了,讓俺照顧你的生活……”白氏羞澀地說,“俺說只
要洪書記不嫌棄俺,俺願意侍候他到老……”
“白杏啊,白杏,你為什麼是地主呢?”洪泰嶽低聲嘟噥著。
“俺已經摘了‘帽子’了,俺也是公民,是社員了。現在,沒有階級了……”
白氏喃喃道。
“胡說!”洪泰嶽又激昂起來,一步步對著白氏逼過去,“摘了‘帽子’你
也是地主,你的血管子裡流著地主的血,你的血有毒!”
白氏倒退著,一直退到蠶架前。洪泰嶽嘴裡說著咬牙切齒的話,但暖昧的深
情,從他的眼睛流露出來。“你永遠是我們的敵人!”他吼叫著,但眼睛裡水光
閃爍,他伸手抓住了白氏的奶子。白氏呻吟著,抗拒著:“洪書記,俺血裡有毒,
別沾了您啊……”
“我要專你的政,告訴你,摘了‘帽子’你也是地主!”洪泰嶽雙手箍住白
氏的腰,同時把噴發著酒氣的鬍子拉碴的嘴巴扎到白氏的臉上,高粱秸稈搭起來
的蠶架在兩個人的壓力下,轟然倒塌,白色的蠶,在他們身上蠕動,有的被壓死,
沒被壓死的,繼續吃桑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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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刻,月亮被一團雲遮住,朦朧當中,西門鬧時代的往事,不分甜酸
苦辣,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作為一頭豬,我是清醒的,但作為一個人,我是迷
糊的。是的,我死去多年了,不論是屈死還是冤死,不論是該死還是不該死,白
氏都有權利和另外的男人幹那事,但我不能容忍洪泰嶽一邊罵著她一邊幹她,這
是侮辱,不但是對白氏的侮辱也是對西門鬧的侮辱。彷彿有幾十只螢火蟲在我的
腦海裡飛翔,後來彙集起來,變成了一團火,熊熊燃燒,在我的眼睛裡,一切都
如碧綠的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