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紗各樣料子遠銷各地,織霞坊卻在繡品一支拔得頭籌,其中獨門秘技璉繡起了很大作用。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當家主母袁夫人自然十分熟悉對手的招牌菜。她仔細摩挲了片刻,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心裡覺得不對,於是又讓丫鬟搬了那架織霞坊的璉繡錦屏過來,對著日光仔細比對。
“不,這不是璉繡,璉繡慣用金錯針和界法。這乍眼看去似璉繡,其實不是,仔細看去,神韻相差更遠,璉繡行針配色崇尚富麗華貴,是以連珠綴玉,這風格靈動配色濃麗;俏皮十足顯然不是一路。”
書衡伺機說道:“李媽媽那日送過來的,說是跟南安郡王府針線上的人求來的。”
袁夫人回思片刻,點頭道:“這麼一說,我是想起來了。當日驚鴻一瞥,小縣主身上的兔子,確實跟這風格類似。”
“孃親,我喜歡這樣的繡活,把這繡娘找來好不好?”書衡語調軟軟的撒嬌。
日子久了書衡便發現,這個世界畫畫注重神韻,要神似,但繡品卻要求真,所以一本正經畫圖描樣,力求栩栩如生。所以,哪怕是小孩子穿的衣服上,也追求像模像樣,沒有卡通風,也沒有q版,更沒有誇張的造型。貓咪是有的,但絕對沒有黑貓警長,猴子是有的,大聖也是有的,但絕對沒有嘻哈猴,兔子嘛也是有的,但絕對沒有兔八哥和流氓兔,更不會有米老鼠和唐老鴨。
…孩子們的童年得少了多少樂趣啊!
書衡如是感慨,但那日在南安王府她卻眼睛一亮,無它,小縣主衣服上繡的兔子並不是常見的“雙兔傍地走”或者“玉兔搗藥”的造型,而是大圓頭,眯縫眼,四肢短小,一隻四仰八叉,一隻翹著二郎腿,很有點流氓兔的味道。在時人眼中難登大雅之堂,依書衡看去卻童趣盎然…難怪小縣主一定要穿,只可惜,王妃終究怕人笑話,只讓她露了個面,就給媽媽帶走了。
可能是因為送人的緣故,書衡這對兒鸚鵡造型就沒有那麼大膽了,針法中規中矩,用料四平八穩,只是鸚鵡那大的過分的眼睛和抱胸的翅膀讓書衡十分滿意。成衣市場上的風向,大家向來唯織霞坊馬首是瞻,那裁雲坊不如另闢蹊徑考慮一下兒童市場?
“孃親,我以後只穿這種繡法的衣服。我要好多好多這樣的衣服。我身邊的小夥伴肯定都喜歡穿這樣的。”
“孃親依你。”袁夫人何其精明,轉念間想到了這一點,“依我看,這繡活雖然不合時風,但卻不乏可取之處,有相當的挖掘潛力。”她抱起書衡用腮幫蹭她的臉蛋:“咱們衡兒是個福星。”
國公爺自把中饋託付袁夫人後,就鮮少過問這類事。不過向來足夠機智的他顯然意識到了這個繡孃的重要性,當即親自交待了人去調查。
事情比想象的還要簡單。這繡娘遊氏,既不是南安郡王府的家生子,也不是他們重金求來的繡娘師傅,只是一個做夥計的人。遊氏原是兩廣人士,只因孃家遭了難,在夫家遭受排擠,自己站立不住,索性求了休書,上京來投奔親戚,但俗話說的好,“富貴時,家在深山朋友多。貧賤處,人在鬧市無人問”。受了一遍冷眼後,遊氏終於認識到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雖然辛苦,卻落得乾淨。但如今整個上京乃至周邊省市都流行璉繡的華重之風,她的繡品乏人問津。後來她經人活動,做了南安王府的織繡僕役,混口飯圖個溫飽。
袁國公將一干瑣細打聽清楚之後,袁夫人便親自送了帖子,登門拜訪。南安王妃正為女兒貪玩耍貪取樂,審美品位始終上不去而煩憂,早生了打發此人的心思。如今袁夫人開了口,還能送個人情,自然是求之不得。
這一廂,袁夫人道謝不盡,又奉上兩匹極品湖緞雲羅做謝禮,這才領了遊氏走人。至於遊氏自己,她原本就是個自由工,袁夫人既許以重金,還任命她做了一間分店的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