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辰,劉獅子就收到捷報,說蜂尾針把西城攻下來了,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羊曲西城要攻下來,說難不難、說簡單也簡單,畢竟沒有像樣的城防工事,只是三圈矮牆,但不借助火炮真想強,也是個拼命的活兒。
劉承宗並不覺得,自己對蜂尾針有什麼值得其拼命的恩義,也不認為蜂尾針是個接受羊攻任務拼命的人。
側身立在身邊的韓世盤道:“那個趙可變,大帥記得麼?”
“趙可變……先去把馬祥叫來。”
劉承宗在心裡唸了一遍這個名字,緩緩點頭:“他幹嘛了?”
趙可變蜂尾針的老部下,從前是延綏鎮柳樹澗的管隊,在痘莊南橋的戰鬥中被火炮集火,手都被打斷了,還拾起斷手命部下前進。
可惜手下士兵都沒他那麼強的意志,寧可跳河也不能執行命令。
劉承宗對此人印象非常深刻,是個八字非常硬的狠角色,經過戰地草率包紮,同傷口感染與天花頑強鬥爭,在生死線上前後掙扎一個多月,居然活下來了。
不過少了隻手,目前是蜂尾針那個把總司的掌令官。
“從接受命令,他就和張振做了個計劃,昨天夜裡由張振帶人騷擾,他在後頭把戰車釘了兩輛楯車出來。”
劉承宗一聽楯車就樂了,疑惑道:“咱那蒙古人的勒勒車,車板可薄得很,鉛子一打就透啊。”
“留了夾層,灌了一層沙子倒水,擋鉛子應該還挺好用。”韓世盤說著挑挑眉毛:“今天傍晚換防,二人各率五十敢死,推楯車直衝矮牆短兵相接,其後三百餘人跟著掩殺,守軍隨之大潰,一刻之內奪下渡口西城。”
不過韓世盤這邊彙報完情況,在一旁的楊麒神色有些複雜:“但如此一來,計劃就要變了。”
這對楊麒來說同樣是未曾有過的體驗,蜂尾針和趙可變曾經都是他的部下,他們在固原軍中服役時,可從來沒有像這樣超額完成任務。
“嘿!那就變。”
劉承宗灑然笑出一聲,擺擺手道:“他們做的好,這不就是羊攻嘛,現在衛拉特一定認為的主力就在羊曲西岸了,如果說有什麼問題,那問題也在我不知兵。”
本來他對羊曲西城的打算,是對峙對攻,但不攻下來,讓敵軍認為他兵力有限、戰力不足;待其大軍來援,就讓張振和馬科詐敗後撤,將敵人引入包圍圈。
他自己心裡確實也是這麼想的,各營重炮就在四十里外,他都沒給蜂尾針調過去,根本沒在心裡做好蜂尾針攻陷羊曲城的準備。
所以計劃變動,出在他自己。
但這話聽在楊麒耳朵裡就不一樣了,這個總督標營出身的總兵官還在瞭解元帥府的階段,這讓他覺得元帥府指揮有餘、控制不足。
說來好笑,過去楊麒當總兵官的時候,從來沒機會想現在這樣觀察整個大戰場的戰略,這基本上都是總督乾的事,跟總兵無關,單是戰術問題就把總兵官愁死了。
劉承宗作為主帥主動搶鍋的心胸讓他很舒服,不過在軍隊執行任務的方面,他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他沒在這會說,只是返身取了個小本,把問題記下來。
他認為在軍事上不應鼓勵、縱容將領超額行動,畢竟戰爭是有組織的聯合行動,單靠一支軍隊能打,打不贏戰爭的苦頭他在朝廷那邊吃得夠多了。
每支軍隊都應當按命令列動,不能做得更多、也不能做的更少,要不多不少恰到好處執行命令,才能構成大的戰略。
要每個人各安其位,而非各行其是。
“大帥,馬把總來了。”
塘騎把總馬祥風塵僕僕,布面赤甲上帶著幾道被兵器劃開破口,露出裡面未經打磨帶著點點鏽斑的甲片,入帳拜倒道:“卑職馬祥,叩見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