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雲心中一驚,暗想:“這柳含煙當真非同尋常,我們這多人來路各自不同,剛到此地,他便將我們的情形打聽得清清楚楚……”正沉吟間,卻見劉元吉霍地站起,道:“柳莊主名震天下,此來落梅,必欲一見。”說著一拉鶴雲,大步流星地向馬車走去。
青城雙奇道:“久聞柳莊主的疏梅園妙絕天下,咱兄弟這可要大開眼界了。”二人說話間亦步亦趨地跟著劉元吉向外走去,似是生怕劉元吉跑丟了。
辛無傷和晏祁俞飛等人又如何肯舍開劉元吉,叫一聲好,便跟了出去。只有傅摶山拱手道:“柳莊主俠義好客,傅某卻是來得鹵莽了,打擾打擾。”
驚鶴潛龍(5)
馬鳴蕭蕭,車行碌碌。不一刻便來到了疏梅園。一路之上,鶴雲早將楚先生毒發身亡以及傳功授圖之事向傅摶山劉元吉二人原原本本地說了,二人聽後均是面色沉重,悽然不語。
走進這疏梅園,鶴雲不由有些驚詫於這園子的別緻了。其時已是午後,明燦燦的日光暈染下,但見重堂窈窕,飛簷九起,軒榭亭閣,金翠碧相。侯先生和狄青霜當先領路,眾人沿著長長的迴廊走著,眼前的風物或幽深或典雅或纖巧或曠達。但見曲廊三折,如龍曲身,似是永無盡頭。廊外蘭挺幽芳,竹凝風韻,從每一個迴廊的曲折處望去,均覺景色玲瓏萬狀,各不相同。眾人心中暗自疑惑:“瞧這疏梅園的氣魄,倒似是個王公貴胄的巨宅。
進得一間軒敞的大廳,只見一個人背向門口,負手而立,聽得有人進來,忙轉過身笑道:“貴客遠來,落梅山莊蓬薜生輝。”眾人見這人三十五歲上下,雙眉挺勁,滿臉精明幹練之色。眾人咦了一聲,晏祁已忍不住問道:“閣下便是柳莊主麼?想不到如此年輕。”那人拱手道:“在下卓青梧,家師此時有要事在身,未能親至,且由小可奉陪諸君用過午膳。”眾人聽了心中均感不快。晏祁在當中那把太師椅上坐了,大咧咧地哼了一聲:“這午膳適才在酒店中已然吃了,這個時候還有何胃口?還是早些見過柳莊主是好!”卓青梧倒是甚是客氣,只顧一迭聲的招呼上菜。眼見人影穿梭,頃刻間便擺上了一桌豐盛宴席,俞飛等人也只得團團坐下。
卓青梧抬眼瞧見傅摶山、劉元吉和陸鶴雲三人昂立不坐,不由賠笑道:“傅大俠和劉兄陸兄為何不坐下同飲一杯?”劉元吉指著辛無傷和妙極道:“這兩個賊人與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們又豈能與這等人同桌而飲?呵呵,劉某要飲的倒是這兩人的頸中之血。”辛無傷森然道:“劉元吉,這一路上咱們大小十幾仗,你可曾飲到了老道的血了?”卓青梧雙眉一皺,狄青霜卻冷笑道:“落梅山莊可不是尋仇廝殺之地,二位少安毋躁,有何仇怨不妨出莊再算!”青城雙奇中的方文奇忙笑道:“如此好酒好菜,早教在下食指大動,多謝柳莊主美意了。咱們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舉杯便飲。晏祁瞪了他一眼,也舉起杯來。傅摶山拉了一下劉元吉,三人終是不上宴席,只在屋角的三把大椅上坐了。
直過了大半個時辰,也未見那柳含煙的蹤影,那侯先生和狄青霜早已藉口出去了,屋中只有卓青梧含笑相陪。鶴雲見他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住偷察眾人的神色。一抬頭間,只見屋中央的明柱上龍飛鳳舞寫著兩行字: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四州。鶴雲不由暗想:“這柳含煙架子不小,口氣更大,竟然自比吳越王錢鏐!”那晏祁卻已焦躁無比,仗著酒意上湧,跳起身來,一掌將坐下的太師椅拍得四腿齊折,喝道:“柳莊主好大架子,我老晏如此等人,生平可是頭一回。”卓青梧笑容不改,道:“莊主自有要事,晏先生稍安毋躁,再等片刻如何?”晏祁卻發了脾氣,賭氣不坐僕人換上的新椅,在屋中來回踱步。
這時卻聽有人高聲叫道:“卓師哥,師父在攬月軒相侯,恭請諸位英雄去飲菊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