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奇異的力量並不影響他探查貪狼君的狀態,而且貪狼君的狀態也還算穩定,除了身上那些未愈的傷口和消失了的修為,他就像是沉睡了一樣。
是陷入了假死了,玉衡君想,可能是燭龍鱗的力量救了他,只要假以時日,等到燭龍鱗回溯的力量徹底消散,貪狼君就能從沉眠中醒來,回到閻羅身邊。
但是貪狼君究竟是如何從蓬萊境重傷遁走,來到天山山髓之中的?如果真是這樣,沒了燭龍鱗,閻羅又要怎麼辦?況且,閻羅真的能夠撐那麼久嗎?
玉衡君看著不遠處的好友,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玉衡與開陽合計之後要怎麼辦的時候,閻羅則和青鸞君呆在地府。他這幾日將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了新來的黑白無常和判官,自己閉關修養,在青鸞君的幫助下延緩侵蝕。
這幾日,他每每閉眼休憩,就能看到自己的過往。
浮生一夢,不過如此。
只是每次他試圖在夢中抓住些什麼的時候,就是他醒來的時刻。醒來後身邊也只有青鸞君一人。
青鸞君也不敢離他太近,生怕上次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藥碗:「先喝了吧,對緩解鬼氣的潰散有好處。」
閻羅一口飲下澀苦的藥汁,藥汁中隱隱約約有著腥味:「找到貪狼君了嗎?」
青鸞君伸出去的手一頓,答道:「我沒問玉衡。」
「但料想他們應該是找到的了,至少是有了相關的線索。」他收好器具,「我見他們回來的時候面色還算好看,還和天權君說了一會兒話。」
「是這樣嗎。」閻羅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燭火,縹色眼瞳中意味不明,「我還能有多少時間?」
青鸞君沉默片刻,如實回答:「如果像現在這樣,將法器放出去代替你支撐六道輪迴,每年閉關修養,還能拖大概三百年。」
「三百年啊……」閻羅難得嘆了氣,「也不知道夠不夠用了。」
不知為何,青鸞君突然覺得鼻尖一酸。
他也算是看著閻羅長大,看著自己的半個徒弟逐漸從當初的開朗,被天道、地府壓製成了現在的隱忍模樣。
他突然間又些憤恨,又有些無奈。
但是每次看到閻羅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他反而也說不出什麼。
閻羅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他總是一副等人回來的樣子,反而讓人看了不是滋味。
時光似乎就這麼在無聲的等待中緩慢流淌而去。閻羅再也沒問過貪狼君的訊息,即使是玉衡想要主動提起,也被他打斷了話語。
「不必為我擔心,也不必再提起他了。」閻羅當時背對著玉衡,玉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這樣子,挺好的。」
他似乎主動放棄了貪狼君,把自己和他緊密交織的前半生的緣分一點點剖離開來。
閻羅閉關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從以往的月餘,漸漸延長到了半年。而青鸞君,則眼睜睜地看著侵蝕自閻羅的胸口逐漸蔓延開來,詭異扭曲的紋路順著他的靈脈生長,唯有消散了不少的魂火,還能壓制一二。
那些侵蝕不發作時還好,發作起來痛入骨髓,扭曲靈脈,一點點將原本就脆弱的魂體逐漸消耗打碎,但是閻羅卻是一副感不到痛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審判、閉關,周而復始,絲毫不變。
與逐漸離群索居的閻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逐漸熱鬧起來的地府。黑白無常在出去驅逐厲鬼的時候撿了魂魄被剪碎、與妖物拼接的牛頭馬面;天界弒神之後被扔下地界的孟婆;還有為了報恩而主動當起擺渡者的老鬼——地府逐漸變得井然有序,成為了天界、天道、人間都期望的樣子。
至於七星和白澤,後來閻羅也逐漸對他們閉門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