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想著,看著窗外。正是中午,夏天快來了,陽光普照,現在的東平城仍是一片安詳。可是我不知道,這樣的安詳到底還能保持多久。
路恭行帶我出來,叫過十來個親兵,讓他們護送我回牢。說是護送,當然是押送,我倒也不以為意,趁這時候打量一下四周。這一帶是駐軍聚集之城,隔著幾座營房,便是畢煒的旗號。現在畢煒在營中又會想些什麼?
我正想著,忽然一陣風吹過,畢煒邊上的一根光禿禿的旗杆上,有個人頭被風吹得蕩了起來。以前也不會在意,此時我自己的性命也是朝不保夕,我一陣心悸。這時路恭行已分派停當,過來叫我,見我正打量著那個號令的首級,他看了看道:“楚將軍,此人便是與你一同前來東平城的那個狼兵將領陶昌時。”
陶昌時!我大吃一驚。我只道那是個違了軍令的將令,沒想到竟是陶昌時。我叫道:“什麼!會是他!”
陶昌時在夜襲時力戰到底,自己也差點死在蛇人營中,他的戰功有目共睹,殺了我還有話可說,殺他卻連我也想不出罪名來。
“那是狼兵都統解瑄所定。”
我仍是驚詫莫名:“為什麼要殺他?陶昌時立下大功,無論如何也罪不當死。”
“他們狼兵有一條規定,凡有大敗導致屬下戰死一半者,領軍將官立斬,功不可贖。”
竟有這種規定,那是因為在來的路上,陶昌時與劉石仙為爭功,要求充任前鋒,卻遇伏大敗那件事吧。劉石仙已經戰死,那時陶昌時已知道必死,才會奮勇當先,向我要求加入夜襲。他是想要立下大功,以求萬一的生機吧,可最終還是功不抵過,仍然被斬首。
回到牢中,那個獄卒明顯對我好了許多,伙食也頗有改善,我索性不再擔心,每天讀著那本《道德心經》。原先心頭亂成一片,書上說的打坐是要“雜念不起”,也只有現在才能做到一些,只是說要藉此來讀到別人內心,卻似乎還遙遙無期。
又過了三天。這三天裡再沒人來看我,連曹聞道也沒來,倒有醫官過來給我腿上拆去了線,換了些藥,說我的傷口已經好了。我問了他真清子為何不來,那醫官也知之不詳,只說真清子師徒二人不知去哪裡了。
換過藥,我躺在床上靜心背誦著那本《道德心經》。真清子五天前來給我換藥時,後來所吟的詩頗有歸隱之意,他說不定也已隱居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正胡思亂想著,忽然鐵門又是一陣響動,我連忙坐起來,卻是那獄官走進來。他向來面無表情,此時臉上帶著點笑意道:“楚將軍,你大喜了。”
我心頭猛地一跳。這話一般是對要殺頭的人說的,難道要殺我了?那獄官想必也已知道了我的心思,連忙道:“楚將軍,不必擔心,帝君下了特赦令,專門赦免楚將軍死罪。我看守重牢這麼多年,你還是頭一個被赦出去的。”
帝君居然會給我發特赦令!我實在是做夢也不曾想到,但獄官滿面春風,看樣子也不是騙我的。我跟著他走出去,依然不知所以。
一到廳裡,便見曹聞道正踱來踱去,他看見我出來,大喜過望,衝過來一把抓住我雙肩道:“統制,赦書下來了!”
他抓得我好緊,我掙脫了他的雙手,道:“什麼赦書?”
曹聞道的雙手被我掙開,一時也沒處放,他興奮地搓著手道:“甄參軍以羽書向文侯告急,討來赦書,這兩天可真把我們急壞了,赦書直到今天才到。”
甄以寧去向文侯討赦書?我吃了一驚,但馬上想到了文侯的名字是叫甄礪之,甄以寧說不定是他子侄輩。我道:“甄以寧是文侯的什麼人?”
曹聞道還在搓著手,突然一怔道:“甄參軍和文侯大人有什麼關係麼?”
甄以寧多半是文侯的兒子了。可能甄以寧覺得宣揚他的出身,會讓人覺得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