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爐細如走線的煙氣中,李宴問道:“可有什麼證據?”
長隨斂目,如實道:“屬下隨順天府之人去看過屍身。事發當時應當是宵禁後,且那道暗渠地處偏僻,待巡城衛們發覺之時,傷口都已泡得發白,許多痕跡已被毀去。目前尚未查出什麼重要的證據。”
李宴垂眼,淡淡頷首:“大理寺應當會接手此事。”
長隨斟酌著道:“殿下是想將此事全權交由大理寺審理?那嘉寧公主那——”
李宴以手撐著眉心,徐徐搖頭:“小九素來護短,即便真是她身邊之人所為。她亦不會承認,反倒會幫著掩飾。”
他的語聲仍舊是溫和,帶著些微的無奈:“難道,孤要為了一點捕風捉影之事,去嚴刑逼供自己的皇妹?”
“是屬下失察。”長隨立時垂首:“若是大理寺問起,屬下便說一概不知。”
李宴指尖輕叩錦書,語聲平靜:“你本就不知。”
“你應當記得,當日來東宮赴宴的,是姜閣老族中的一對兄妹。並非是孤的皇妹。”
長隨抱拳:“是,屬下謹記。”
李宴亦不再多言。
只將長案上關於此事的卷宗一同歸置,放於稍遠處,以鎮紙壓住,不再翻閱。
博山爐中的香藥燃盡,煙氣漸散。
李宴似也覺出些疲憊,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可以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輕縱此事。
但旁人未必同樣如此。
尚書左僕射是攝政王麾下之臣,如今晚年喪子,他那位殺伐決斷的皇叔絕不會坐視不理。
怕是京中又有一場風雨。
思緒未定,又是一名青衣侍女通稟入內。
“殿下,奴婢已前去勸過大公主。可公主,公主說——”侍女遲疑一下,終究還是低聲道:“公主說,只要太傅,其餘人,皆不可。”
李宴聞言,愈發覺得頭疼不已。
他十分了解自己這位嫡親的皇妹。
恣意妄為,離經叛道,從不聽人勸誡。
往後若他再提擇婿之事,寧懿便永遠會以這句話回贈。
除非,是她自願放棄。
李宴思及此,不得不暫且收回思緒,從長案後起身。
他闔了闔眼,唯有讓語聲平靜:“皇妹有心向學,卻苦於無人教導。孤自會與太傅商議此事。”
李宴行出內殿,步履微頓,抬眼看向遠處高遠天幕。
良久,他垂下眼簾,輕搖了搖頭:“今日雲層厚密,只怕不日,京中便要有一場大雨。”
如今,不過是山雨欲來時。
兔缺烏沉間,又是幾日過去。
中秋終至。
當夜,宮中設有夜宴,闔宮同樂。
所有身在玥京城的皇室子弟盡數入席,便連纏綿病榻的雅善公主也支撐著起身,前來赴宴。
而許久未
見群臣的皇帝難得地坐於上首,在這順理成章的宴飲上滿面喜色,與眾人一同舉杯慶賀。()
絲竹聲聲,宴席上和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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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魚坐在垂簾後,卻有些心不在焉。
自那日東宮殿前分別後,臨淵再未回過披香殿。
起初的時候,因臨淵與她說過,要離開幾日,她便也並未多想。
直至日子一日日地過去,轉眼便到了中秋夜宴,臨淵仍舊是音訊全無。
李羨魚不免有些懸心。
藉著珠簾的掩護,她悄悄抬眼,往外望去,細細去看前來赴宴的臣子。
她試圖從中尋見臨淵,抑或是與臨淵相似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