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面目約略相近,衣著和擅彈琵琶卻一般無二,明明是陶守拙專門找來投我所好的,可是她的事,陶守拙怎麼會知道?
原本我已對陶守拙產生了幾分好感,但此時渾身又象浸在冰水中一樣。我以為自己看透了陶守拙的心思,其實,從一開始,我的一舉一動就都已在他預料之中了,這個人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說不定,真正要謀反的是他也有可能,只是想借我的力量來除掉周諾而已。
我越想越是害怕,方才陶守拙還顯得和藹可親,此時卻又變得神秘莫測,我身上也越來越冷,要強忍著才能不至於打寒戰。
從前鋒營中挑選了兩百名敢死軍,錢文義卻堅持也要列名於內。我本來想讓曹聞道跟我去,一方面是我仍不太放心錢文義,另一方面就統兵而言,曹聞道畢竟有點不識輕重緩急,沒有錢文義老成,但他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去,我只能把統領權暫時交給曹聞道,吩咐他遇事多與人商議,不要一意孤行。
周諾的木廠中也很有幾個高手,一夜功夫就做出了三百個海馬,而他已命人在一塊空地裡挖了一個淺淺的池塘,引入水後把泥土泡得稀爛,又往上鋪了層河泥,便與那灘塗相當接近了。我帶著兩百名敢死軍在那裡練習,是引得周圍的人前來圍觀。他們也不知我們在幹什麼,正胡亂猜測著。
海馬並不難用,加上錢文義小時候用慣了,我們練了兩天,便都能行動自如。前鋒營的人個個身強力壯,只怕滑起來比錢文義小時見過的那些拾貝人更快。練過後渾身都是臭泥,周諾乾脆將來儀館的浴場封了,讓我們單獨使用。
我躺在來儀館的一間單人浴間裡,把毛巾浸溼了擱在頭上,享受著這種象要泡酥骨頭的舒適。蛇人的地道已經掘了一半,明天我們勢必要出發,否則便要來不及。我躺在水池裡的卵石上,在瀰漫著的水氣裡,眼前好象又看到了她的樣子,只是她的眉目都已模糊了,彷彿也隔著層霧氣。
這時候她在做什麼?也許,正被帝君或者太子臨幸?我心口象刀絞一樣疼,實在不忍這麼想,可是我知道這倒是最有可能的。
這該死的帝國,如果崩潰了,我絕不惋惜。雖然人一動不動,心中卻有怒火升起。我向周諾請命,那也是因為失去她後再也看不到生存的樂趣,在我生命裡除了無休止的戰鬥和殺戮,還有什麼?也許,我已經隱隱有種自暴自棄的絕望,只是自己還不知道。也只有在這個水汽瀰漫的小房間裡,這些平常根本不會想到的念頭都突然湧了出來。
我抓緊了池底的一塊卵石。那些卵石都砌得整整齊齊,但被我抓得也象開始有點晃動了,血液彷彿在體內尖嘯著到處奔流,如果這時太子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會狠狠地向他頭上砸去。
在一片朦朧中,眼前好象也出現了太子那張清雅俊秀的臉。
這個無能之輩,僅僅因為是天潢貴胄,就可以高高在上麼?有多少戰士出生入死,難道就只是為了保護這個人?我瞪著他的幻影,儘管知道那並不是個真人,我還是一掌打去。
“呼”一聲,水汽被我擊得雲霧一樣翻湧,剎那間我聽得有個人好象“嗤”地一聲笑。聽到這聲音,我渾身一涼,喝道:“誰在那兒?”
周圍根本沒有人影,這小房子只有一個通風口,一盞油燈懸在邊上,被水汽逼得昏暗不明。我站起身,伸手要去摸邊上的百辟刀,卻聽得有人低低道:“不必徒勞了。”
我的手一下便再不能動,象是夢魘一樣,身體都僵硬成一塊。這正是中了攝心術的樣子,我只覺得頭腦中空空一片,一時竟想不起身在何處,在一陣迷惘中,有個人影出現在眼前的霧汽裡。
這是個很矮小的人。雖然只相隔數尺,但是霧汽太大了,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身影。他低低一笑道:“作為一個人,你也算是個厲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