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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錢文義正坐在他們邊上。我跳下馬走過去,道:“喂,你們是哪兒來的?”

那三個人是兩男一女,一老二少三個,一個男的有四十多歲,那個女子有十八九歲,另一個少年看去只得十五六歲,大概是一家三口。聽得我的話,三個人一下都站起來,跪在我跟前道:“將軍,我們是從成昧省逃出來的難民,這是我的兒子跟女兒,我們三天沒吃飯了,請將軍發發慈悲吧。”

中西四省中,成昧省的疆域最為奇怪,緊貼著天水省,呈一個長條形,南北相距數千裡,而東西最窄處卻只有兩百多里。這是因為成昧省依山而設,夾在兩條大山脈當中,那兩大山脈山峰林立,路途艱難,全省除了北部交通還算便利,其餘地方都是一片蠻荒。成昧省的首府石虎城倒是十二名城中的大城了,全省人口約一百二十萬,倒有一百多萬聚居於北部。帝國十九行省中,一省中南北差異最大的,就要算成昧省。成昧省南部還在天水省以南,大概也已落入了蛇人的掌握,這兩個人要是從成昧省逃出來的,倒是和我以前逃出高鷲城時走的同一條路。

我看了看他們,那個少年雖然跪在地上,仍在狼吞虎嚥,那個少女卻是態度詳和。一看到她,我心頭不覺一動,她的眼神略微有些熟識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她的相貌長得頗為端正,一對大眼睛顧盼有神,很有神采,帶著點羞澀,因為身上的衣服卻已經破得不成樣子,肩頭露出一塊雪白的肌膚,邊上很有些士卒在偷偷看著她。一看到她,我心頭象是被重重一擊,嘆了口氣,對那百夫長道:“拿三件衣服來,再拿點乾糧來。”

那百夫長拿了三件衣服。軍中也只有些軍便服,我把東西給他們道:“實在抱歉,我們的腳力不能給你們,好在帝都已經不遠了,你們再走十來天準能趕到。”

從成昧一直到這兒,路途也實在夠艱難的。那個男人接過東西,眼裡突然流下了淚水,磕了個頭道:“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我嘆了口氣,道:“你們今天就歇在這兒吧。”

那人道:“將軍,你們有軍務在身,我們不敢打擾,能討點東西吃已是萬幸了。文美,文華,來,給將軍磕個頭。”

他千恩萬謝地領著兩個少年人走了。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正自沉思,耳邊突然響起了錢文義的聲音:“楚將軍,為什麼放他們走?”

他這還是第一次和我說話。他說得很輕,我也輕聲道:“不論是真是假,他們餓了幾天總是事實。”

錢文義吃了一驚,道:“楚將軍,原來你也看出來了。”

我笑了笑道:“不錯。這男人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指肚上長著老繭,那是經常拉弓的人形成的。那個少女衣服破舊,按理他拿著衣服後第一件事便是給她披上,他卻沒有。而衣服這麼破法,照理身上該很髒了,可是他們露出的面板卻並沒有遭日曬的痕跡,所以這身破衣服恐怕是臨時換上去的。”

錢文義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我跳上馬,道:“讓弟兄們加緊戒備,千萬不能大意。在這一段路上有一個李湍的舊將曾望谷聚眾出沒,得防著他向我們下手。”

我正要打馬回去,錢文義突然又道:“楚將軍,既然你看出他們的破綻,為什麼不留下他們?”

我嘆了口氣道:“萬一我是看錯了呢?唉,只消不出亂子,隨他們去吧。”

我急著回去讓曹聞道也加緊戒備。騎在馬上,我又有些迷惘。真如我對錢文義說的那樣麼?其實,是因為看到她的眼神,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吧?

我的心裡又是一陣抽搐,湧起一絲痛楚。淡黃的衣裳,雪白的手指,玉珠般的琵琶聲。那個人,今生今世,我是再也看不到了吧?我抬起頭,讓眼裡的一絲淚水流回眼角,可是心頭的痛楚,卻總是無法抹去。

這一晚並沒有異樣,也許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