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一笑;低聲道: “海老也這麼說;阿麟與你長得也真像。”
張龍友像是被紮了一刀一樣;一張臉都扭屈起來;顯得如此可怖。但我記得海老說過;他並不精於劍術;我自然不怕他。我喃喃道: “天命有歸;非戰之罪。張兄; 這個新時代到來了; 這些東西也不需要了。”
張龍友憤憤道:“我知道伏羲谷那個定是你做了手腳;這裡是不是你弄的?他媽的;你這是犯下了大罪啊!如果有這個;我們哪裡用得著害怕共和叛賊!”
他氣急之下;終於承認他的來歷了。聽著他罵我;我卻突然對他產生了同情。這個人才華絕世;為了隱瞞他的身份;這許多年來他也經受了多少折磨啊。他在海老身邊學到了很多東西;才能也足以改變這個世界;只是在宦海中;他卻被權勢矇蔽了雙眼。我伸手從口袋裡摸出那根頭髮;道:“你看看這個。”
張龍友不知我拿出些什麼;一根頭髮在地上顯眼些;拿在手上卻看不出來了。我把頭髮湊到火把邊上;道: “看到了麼?”
張龍友睜大了眼;突然道:“丁亨利! ” 那種金髮碧眼的人並不多;現在雖然也沒有丁亨利拿根頭髮來比較; 但也可以斷定這就是丁亨利的。我點點頭;道: “我們晚了一步。 ”
丁兄;謝謝你。看著那七零八落的孵化器殘骸;我心裡暗自說著。孵化器並不很大;要搬走也不是太困難。丁亨利一定受命找到孵化器; 但他還是把這孵化器炸燬了。雖然他與我政見不同;立場不同;但我們做出了同樣的選擇。我直到這時才明白昨天丁亨利那個奇怪問題的深意了;以及最後那句話。 願這個國家;永遠都不再有戰爭。
張龍友又是惱怒;又是失望;道:“該怎麼向陛下交待?該怎麼說?”
我嘆了口氣;道:“還是把這裡填了吧。我們快走;這裡快透不過氣來了。”
裡面雖然沒有硫黃味;但硝石的味道卻很濃。張龍友眉頭一豎;道: “是啊;丁亨利是用什麼東西炸的?怎麼沒有硫黃?”
我嘆了口氣。張龍友如果和薛文亦一樣把心思全放在手藝上;他也會過得更快活一些吧。其實我比他好得有限;一樣也在這個汙濁的泥坑裡隨波逐流;漸漸染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大概;只能讓自己的心保持原樣;才是解脫之道吧。知道那個造人的孵化器也已毀了;我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現在;聯合政府間最後一個障礙也已消除;兩邊都該一心一意了。
我的心境從未有過的好;叫出了五德營五統領;一塊兒到我家吃飯。 吃的是久違了的石板烤江豚肉。江豚肉油脂很多;烤過後就沒那麼膩。在燒得滾燙的石板上澆點美酒;酒香騰起;把連瘦帶肥的肉片鋪在上面;看著肉片“滋滋”作響;再往蘸料裡蘸一蘸吃下去;這等美味當真難以言說。五德營五統領又不是外人;一個個聊得口沫橫飛;連向
來沉默的陳忠也被曹聞道逼著唱了個小曲。只是我總覺得廉百策有些異樣;也許那天我突然說他是文侯的暗樁;讓他心中有了顧忌吧。
正吃到興頭;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高呼。我嚇了一跳;曹聞道也跳了起來;叫道:“出什麼事了?誰敢胡亂喧譁?” 地軍團軍紀極佳;營中從來不會有喧譁之事。曹聞道已有了三分酒意; 想必以為是在軍中了。我道:“坐吧;沒事的。”這聲音我聽得出;正是尊王團那種如歌如泣的大聲疾呼;什麼“為國捐軀;為君分憂” ; 還有什麼“帝國榮耀;不容玷汙”什麼的。我笑了笑;道: “是尊王團。對了;他們那份血糊糊的血書我一直沒交上去;會不會找我算帳來了?”
這當然是句笑話。我雖然不喜歡尊王團;但我現在是帝國首席軍官; 他們似乎挺喜歡我。我剛說完;他們還沒來及笑;卻聽得一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