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風觀嘴裡塞滿魚肉,正不住咀嚼著,等嚥下去後道:“自然。以前東平城的漁民捕到雲鯤,除非真窮得叮噹響,否則全自己吃,不肯拿出來賣的。”他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大口,道:“好酒!”
我烤的魚肉也已熟了。將魚肉放到嘴邊,還沒咬下去,便聞到一股奇香,讓人食慾大開。一咬下去,只覺魚皮烤得酥脆,魚肉卻細膩甜美,說不出的好吃,不禁讚道:“確實好吃,和江豬各有千秋。”
邵風觀將杯中又倒滿了,道:“來,乾一杯吧。”
我拿起杯子,只覺酒味極似帝君給我喝的那種春梨酒,不禁遲疑了一下,邵風觀道:“怎麼?那一日你不是喝過這酒了麼?”
我險些要把酒都潑了,狐疑地看著他,道:“你怎麼知道?”
邵風觀莫測高深地一笑,看了看四周。我們在艙中喝酒烤魚肉,左右都被屏退,門也已關嚴實了。他把聲音壓得極低,道:“楚兄,那日我只是比你早一些到。”
我呆呆地看著他,道:“你……你……”怎麼也想到邵風觀竟然也被帝君暗中召見過。邵風觀仍是低低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文侯大人與我有恩,但他實在太過跋扈。既然他不仁,便不要怪我不義,楚兄,日後我們更要齊心合力。”
他這話已經十分露骨,聽他的意思竟是要處心積慮地打倒文侯。我雖然答應帝君站在他這一邊,但也暗中發誓,只消文侯不起不臣之心,我同樣要對他忠心不二。我冷冷道:“邵將軍,文侯大人對我恩重如山,這話我當做沒聽到,但你以後也不要跟我說了。”
邵風觀與我也算頗為相投的朋友,我不能向文侯告密,可是我也不願意和他一樣,公然表示要與文侯對抗。邵風觀是一怔,道:“是,是。”看著我的目光卻有些猶豫,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言。我遲疑了一下,只覺嘴裡的魚肉也食不甘味,放下叉子道:“你不怕我將你這想法稟報文侯大人麼?”
邵風觀忽地一笑,道:“楚兄,你婆婆媽媽,有時也失之小氣,但有一點卻是我絕對比不上的,你說話一言九鼎,絕非兩面三刀的小人。只是我有句話也不得不說,你一心盼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再無戰爭,但若是文侯在位一日,你覺得有可能麼?”
我不由語塞。文侯好大喜功,生性多疑,雖然能力的確遠超儕輩,但一味以鐵腕治人。現在與共和軍唇齒相依,表面上合作無間,其實仍是勾心鬥角,此番應共和軍之請赴援,他就密令我們幾人不得衝鋒在前,不能讓共和軍坐大。文侯在世一日,以他的能力可以約束諸人,但壓得越緊,反彈也越大,他現在越發一意孤行,李堯天遠征倭島,便是他的決策失誤。現在他位極人臣,以帝君的名義下詔,天下莫敢不從。但一旦他真的取帝君而代之,不說旁人,青月、紅月兩位大公肯定馬上起兵反亂,天下又要陷入無窮無盡的戰亂中去了。便是陶守拙,到時也多半會有異動。
而這一天,似乎越來越近了。帝君的能力遠不及文侯,但也正因為他自己能力不及,所以能夠放手任用屬下,而且稟性較文侯要寬厚一些。作為君主,帝君算不上明君,可是比一個一意孤行的自以為明君要好得多。只是我答應效忠帝君,真的只是為了報答郡主麼?我知道並不完全是,只是這話就算邵風觀也不能對他說的。我不想多說這事了,低聲道:“隔牆有耳,別說這個了。”
剛說完,門外響起了諸葛方的聲音:“邵將軍,魚腦來了。”
邵風觀臉色忽地轉霽,道:“進來吧。”他大聲道:“楚兄,雲鯤之腦,別稱軟玉膏,號稱水產八珍之上品,難得嚐到的。來,試試。”
那雲鯤個頭雖大,魚腦卻也只是淺淺兩小碗而已。天氣雖已轉涼,但還是甚熱,我們又悶在房中烤魚肉,已是悶出了一頭大汗,但我們兩人卻心照不宣,只作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