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隨我用膳,再將你在五羊城的事好好說說,我還想聽聽何從景的底細,還有那個海老究竟是何許人也。”
文侯府中的廚子自然比我家裡的本事要好得多,文侯甚講究口腹之慾,他的飲食雖然不多,但頗為精緻,午膳是四葷四素一湯,每道菜都味美可口。文侯小酌了幾杯,一邊吃著,一邊聽我說著在五羊城之事,尤其是談判以及我在望海館的經過,讓我說得極為詳細,而聽他問出的話,似乎對五羊城的大小官吏瞭如指掌,連那負責安排我們行程的遠人司馮鑫閣他都知道。我說到在望海館與海老的對話時,心中打不定主意該不該說陸經漁的事,哪知文侯忽然打斷了我的話,道:“什麼,他連符敦城也去過?”
我正說到乍見海老,才記起當初在符敦城見過他一面,聽文侯這般說,心知說漏了嘴,也只好硬著頭皮道:“是啊。只是在符敦城時驚鴻一瞥,那時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是自己做夢。”
文侯的一隻手捻著那酒杯,杯子在他掌中飛快地打著轉,裡面的酒卻不漾出半點。他喃喃道:“這海老究竟打什麼主意?居然敢進入府敦城,說不定,他連霧雲城也來過了。”
也許吧,海老的本領是我生平僅見,他多半也來過帝都的,這一點上文侯便不及他了,文侯自己因為百事纏身,根本沒辦法親身去那些地方。他將酒杯在掌中轉了兩轉,又一飲而盡,道:“說下去。”
我將前後的事都說了一遍,最後還是橫下心,瞞過了陸經漁的事不說,打定了主意,若是文侯已知此事,我便說答應過陸經漁不說此事。但文侯的心思全在那海老身上,也似乎並不知道我和陸經漁見過面,看來,文侯雖然耳目眾多,畢竟不可能什麼都知道的。等我說到完成談判,那七天將又在醉月樓設宴想留下我來,文侯忽然又道:“楚休紅,你覺得,那七天將人物如何?”
我沉吟了一下,道:“那七天將與我都不太熟,但我與丁亨利鬥過槍,此人槍法出眾,與我不相上下,而且領軍嚴整,確是個不世出的良將,其餘六人縱然稍有不及,定也相去不遠。”
文侯嘆了口氣,道:“沒想到,何從景手下竟能聚集這許多好手,怪不得也敢大模大樣與我們談判。”
何從景的不臣之心是明擺著的,文侯的不臣之心還深藏在心底吧。我道:“大人,末將以為,五羊城便如雙鋒之刃,與敵與我,皆是利器,實在不可輕敵。”
文侯冷笑了一聲,道:“自然。聯手聯手,也只不過暫時的聯,總有一天要分手的。楚休紅,只怕與五羊城可遲早要有一戰。眼下雖然是友非敵,但若有與他們共同對敵之時,千萬要記得這一點。”
我心中微微地隱痛。蛇人還是眼下的大敵,我們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同盟便已有了裂縫,只怕與五羊城一戰是逃不過的。五羊城號稱什麼“以人為尚,以民為本”,實在也是句空話。丁亨利對這一點也看得清楚吧,可是我們又有什麼辦法?而那些士兵只怕更想不通了。雖然文侯這麼跟我說,但心底,我已暗自下定決心,我一定要盡己所能,竭力避免這一戰。
文侯胡亂吃了點東西,道:“楚休紅,吃完了麼?”
我已吃了個七分飽,但文侯看來已無胃口,我便道:“末將飽了。”
“好吧,隨我去城北,看看鐵甲車。”
文侯上了馬車,我騎著車跟在邊上。出了北門,又轉道上山,到了曾經來過一次的工部秘營。今天沒有下雪,但山上積雪未化,想起去年來這兒時也是一個下雪天,那一次張龍友給我們看了神龍炮,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年,便又有一樣新武器。
天保二十八年,馬上就要到了。如果順利的話,希望天保三十年前能夠結束戰爭。可誰知道呢?說不定就算到天保六十年,戰亂仍未平息,即使帝君能活到天保六十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