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我頓時停了下來,索性躺在車板上,仔細聽著。但現在卻沒有聲音傳來了,過了好一陣,才聽得鄭昭道:“左牆外停了一輛空車,右牆邊有幾個小販,沒什麼可疑。”
聽得鄭昭的聲音,我不由得暗自長吁了口氣。要是我沉不住氣,就一下被他詐出來了。我正在得意,耳邊卻一下子聽不到聲音了,等了好一陣,仍是一點都聽不到。我正在想那天遁音是不是壞掉了,突然從聽簧裡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這是什麼?”
聽簧裡傳來的聲音有點變形,我也聽不出那是誰,卻聽得有人道:“是個木雕,放回去吧。”
這正是鄭昭的聲音!我一呆,猛然間明白了鄭昭的意思。原來天遁音並沒有壞掉,而是被收在什麼密閉的地方了。看來南武公子雖然沒發覺有什麼異樣,但還是讓鄭昭將這個收好。這個南武公子當真是個極端小心的人物,太難對付了。
我正在驚歎,卻聽方才那人道:“是楚休紅做的?給你的還是給我的?”
聽到那人說我的名字,我不由一呆,也不明白這人跟鄭昭說話怎麼這樣隨便,還沒回過味來,鄭昭已道:“當然是給我的。阿薇,收好吧,我們出去吃飯。”
一聽到鄭昭說“阿薇”這兩個字,我的頭登時“嗡”了一下。是白薇!原來白薇也在帝都!小王子上回就說鄭昭曾攜眷前來拜會過安樂王,只是在五羊城時我聽紫蓼說她們是共和軍女營的統領。我回帝都以後,她一回也沒沒來看過我,我只道她早已回五羊城了,沒想到原來還在這兒。
在五羊城,白薇也曾經想利用過我,但最後還是告訴了我實情。我知道她對我有一種很微妙的感情,鄭昭也知道,在當時他就因為怕我給他戴綠帽子而險些對我下手。不過以他的讀心術,也該知道白薇和我是清白的,看來是鄭昭不讓她來看我。
現在我只希望白薇能和鄭昭多說幾句話,從中多少可以透點訊息出來。但頓了頓,我聽得白薇道:“阿昭,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鄭昭也頓了頓,道:“我相信你。快把東西理好吧,明天公子就要回去,你把這木雕帶回五羊城好了。”
我心底一涼,鄭昭雖然沒有發現這木雕裡的奧妙,但一旦被白薇帶走,那我的佈置就全盤落空,連一句有意義的話都沒能偷聽到。事已至此,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我又等了一陣,但聽簧裡再也沒有傳來聲音,大概被白薇打好包了。我仍不死心,拼命聽了一陣,但聽簧裡仍是一絲聲音都沒有。正豎起耳朵聽著,卻聽得大門邊有人道:“鄭先生鄭夫人要出門麼?”
那是共和軍議事處的司閣在說話。
“是啊,我和鄭先生出去赴宴,錢大哥你辛苦了。”
那正是白薇的聲音!
我抬起頭,從車廂的一條小縫裡向外望去。剛看出去,正好看見鄭昭和白薇兩人攜手過來,我只看見白薇的身影一閃而過。這幾年,她倒沒什麼變化,雖是驚鴻一瞥,但我總覺得她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憂色。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頭忽地一疼。我很少想起她姐妹二人,只有偶爾穿上她給我的衣服時才想起她來。在這一瞬,我卻突然覺得她似乎時時都在想念著我。
在高鷲城,如果她們沒有出城的話,肯定也要被武侯殺了充作軍糧。生命,原本也就是決定於一個微不足道的選擇。現在已看不到她的身影,我眼裡卻不知不覺地溼潤了。
看來已經沒辦法再竊聽到鄭昭的事了,但我卻沒有失望。雖然不怎麼想起白薇,我也不知道我對她究竟有沒有感情,可是覺得能夠聽到白薇說話,見她一次也是好的。
我拉下了車項的暗號。周藝持一直都在注意,一看到我放出訊號,他馬上過來趕著車離去。
將車帶到我先前吃喝的那小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