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站了起來,踱了兩步,道:“楚休紅,你的兵法、刀槍、弓馬都大有可取,可是你的性子卻太不可取了。郡主之事並不是你的責任,安樂王氣頭上說兩句過頭話,事後定會原諒你的。難道你真的為了一時失望,便想放棄這大好前程麼?”他頓了頓,又道:“大敵當前,萬民還在水火之中,在這時,你一個軍人卻想撒手不幹,這難道不就是一個大錯?”
萬民與我何干。我想這麼說,但是卻又不敢。我默默地站在他的身邊,動也不動。文侯繞著我踱了一圈,忽然伸出手來,“鏘”一聲抽出了我腰間的佩刀。
他的動作極快,我沒有防備,吃了一驚。文侯將刀舉到眼前,喃喃念道:“‘唯刀百辟,唯心不易。’當初李思進將軍鑄此刀時,還有一個故事,你聽過麼?”
我雖然知道這刀是李思進的佩刀,但誰也沒來跟我說過這種故事。我道:“末將不知。”
“李思進將軍與你有些想似,十二名將中,他是心地最為仁慈的,早在大帝頒不殺降之令前,他的部隊就從來不殺降人。但在破伽洛國首都石虎城時,他受命嚴防城門,對敵人一律屠戮。”
石虎城當年是伽洛國的首都,也是伽洛國的最後一個據點。此戰極為慘烈,伽洛王守了兩月,寧死不降,結果城中軍民幾乎死得一乾二淨。這個戰例當初在軍校時也說起過,和我們圍共和軍的高鷲城頗有相似之處。
文侯又道:“此戰是大帝得國的最後一次大戰役,此戰之後,再沒有大規模戰爭了,可是伽洛國的零星餘部仍然堅持抵抗了兩年之久,兩年後方才真正結束。因此石虎一戰後,十二名將中大多仍然披掛上陣,東征西討,唯一的例外卻是李思進,他請命鎮守昌都省。這兩年裡,這個名將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修築西靖城,將一個地處邊陲的小城修到了十二名城之一。”
這些事我也知道。大帝建國初年,四處仍然叛亂不斷,雖然規模都很小,但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那兩年被稱為“燼餘二年”。伽洛國,這個帝國最大的敵人被滅亡後,為了防範伽洛人死灰復燃,十二名將的征戰仍然很頻繁。但唯有這兩年裡,先前相當活躍的李思進銷聲匿跡了,當時我還猜想李思進是不是受了重傷不能上陣才會如此。
文侯走到牆邊的書架前取下一本書,喃喃道:“當時李思進不知在想什麼,不過天機法師的《皇輿周行記》中在追溯早期清虛吐納派時居然也提到了李思進。天機法師說當時李思機皈依了法統,每日打坐煉氣,大得清淨無為之旨,在築城的兩年裡,城中從未判過一例死罪。”
我不知道這些事和鑄百辟刀究竟有何關係,但文侯既然這麼說,定有聯絡。此時文侯又頓了頓,我不覺追問道:“為什麼?”
“法統崇尚清淨無為,當初還沒有分成清虛吐納與上清丹鼎兩派,只是內丹派與外丹派,但兩派仍然大同小異,不象今天一樣勢同水火。那時兩派同有一大戒條,即是不殺生。”
法統戒殺生?我不覺吃了一驚。出身法統的象醫官葉臺,倒還做得到,但象張龍友這樣入了伍,要不殺生那是不可能的。我道:“現在沒這條吧?”
文侯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看看這本書吧。”
我接過書來,看著文侯指的那一段。那一段說的便是法統分為派的原因,原來清虛吐納和上清丹鼎分開正是始於李思進。
那時,李思進為西靖城主,在築城時,有一隊流寇輾轉經過西靖城。這隊流寇人數不過數十,西靖城卻有兩萬駐軍,按理絕對沒有什麼大礙。可是這隊流寇也是身經百戰,西靖城的駐軍卻因為主將荒廢操練,戰力大大下降,又拘泥於“不殺”,這數十個流寇先降後叛,竟然在城中一路殺掠,穿城而過,兩萬駐軍也擋不住他們,最後奪路而逃,自己損失了一半,卻斬殺了數百帝國軍和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