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諾夫娜·葉潘欽娜。這是我的意願。我把我的骨骼遺贈給醫學院以利於科學研究。
我不承認要對我進行審判的法官,我知道,我現在不受法庭的任何約束。還是不久前有個提議令我棒腹大笑:假若我突然想起現在要殺死隨便哪個人,哪怕一下子殺死十個人,或者做什麼被認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在廢除了體罰和肉刑的情況下,面對我這麼一個只能活兩三個星期的人,法庭會陷於何種尷尬的境地?我會在他們醫院裡受到醫生的悉心治療,會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地死去,也許,比在自己家裡還舒服、暖和得多。我不明白,處在我這樣狀況的人怎麼想不到這樣的念頭,哪怕僅僅是為了開個玩笑?不過,也許想到了;即使在我們中間也能找到許多尋開心的人。
但是,即使我不承認對我進行審判,我還是知道我會受到審判的,那時我已是一個又聾又啞的被告人。我不想不留一句答詞就離開人世,我的答詞是自由的而不是被迫作出的,也不是為了辯護,--哦,不!我無須向誰請求寬恕,也沒有什麼要請求寬恕,……就因為我自己願意這樣做。
首先,這裡有一個奇怪的思想:誰會想出來現在對我享有二三週生命期限的權利提出異議?憑什麼?出於什麼動機?這又關法庭什麼事?究竟誰需要讓我不僅僅判刑,而且還要乖乖地服滿刑期?難道真的有人需要這樣?是為了道德?我迂明白,假如我在身強力壯、風華正茂的時候加害於自己的生命,而它“本來是能有益於我親近的人的”等等,那麼按照陳腐的因循守舊的觀念,道德還是會譴責我擅自處理自己的生命,或者什麼它自己才知道的罪名。但是現在,在已經對我宣讀了刑期的現在呢?除了您的生命之外,哪一種道德還需要您交出生命的最後一個原子時發生的最後一聲嘶啞的感嘆?而那時您還在傾聽公爵的安慰,他用自己的基督精神來論證,一定會得出一個幸福的思想:實際上您死去甚至更好。(像他這樣的基督教徒總是會接受這種思想的,這是他們老生常談的話題。)他們講那些可笑的“帕夫洛夫斯克的樹木”想幹什麼?是想使我生命的最後時辰減輕痛苦?他們想用生命和愛的幻影來遮擋我的梅那羅夫牆和那上面所寫的坦誠純樸的一切,難道他們不明白,我越是想忘懷,越是沉緬於這最後幻影,他們就越使我不幸?整個這不散的筵席從一開始就認為唯獨我是多餘的人,那麼你們的自然,你們的帕夫洛夫斯克公園,你們的日出日落,你們的蔚藍的天空和你們的萬事滿意的臉龐,對於我來說又有何用呢?所有這一切美景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我現在每分每秒應該也必須知道,甚至現在沐浴著陽光、在我身邊嗡嗡叫的這隻小小的蒼蠅,也是這場筵席和合唱的參加者,也知道自己的地位,並熱愛自己的這一席之地和感到幸福,而唯獨我一人是個被人唾棄的人,僅僅因為我的怯懦畏縮。才至今還不明白這一點!哦,我可是知道的,公爵和他們大夥兒多麼想把我引向那一步:使我不講所有這些“狡猾和惡毒的”話,而出於品行端正和為了道德的勝利來吟唱一節米爾瓦的經典名詩:
O,puissent volr votre beaute sacree Tant d’amis souds a mes adiew! Quils me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