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車輦回府時,長安城裡正是春雨霏霏。
前來迎候的宮娥打著絹傘,將蒙著棉布的腳凳放在馬車前。
銀白色繡祥雲紋的車簾捲起。
容隱自右側步下馬車。
執傘的宮娥們魚貫過來,將手中的絹傘傾向他。
微涼的春雨裡,容隱半側過身,將手遞向正自車廂裡起身的少女。
江螢輕搭上他的掌心,提裙自車輦上步下。
東宮的殿門敞開,容隱與她順著木製的遊廊往前:“今日刑部有幾樁大案要審理。孤會親自前去聽審。辰末動身,申時回返。”
他道:“段宏會留在府中。若有急事想要尋孤,可令他前來傳話。”
江螢原本還在想著江府裡的事,聞言也回過神來。
正想啟唇,卻見寢殿不覺間已在眼前。
她遂將未出口的語聲嚥下,輕聲答應道:“臣妾記住了。”
容隱淡應,帶著侍衛從廊下離去。
江螢在廊間停步,目送著容隱離開。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後,她便也轉過身去,提裙邁過寢殿的門檻。
“連翹。”她吩咐侍女:“你去將繁縷姑姑請來吧。我想再對一對之前的賬本。”
連翹答應著,剛撐起支在廊間的絹傘,便見到留在東宮裡的茯苓從雨地裡過來。
“太子妃。”茯苓收傘走到槅扇前,向江螢回稟道:“國子監司業家的姜姑娘想要見您。此刻正等在東宮的偏門外。”
江螢輕訝:“姜姑娘?”
她回首看向正在落雨的庭院:“今日的天氣也不好,她怎麼倏然過來了?”
茯苓回憶著她在偏門前見到姜妙衣的場景:“姜姑娘像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奴婢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神色便有些憔悴。”
江螢略微有些猶豫。
其實姜妙衣來得頗有些突然。
甚至向來守禮的她都未曾提前遞好拜帖。
可如今人都等在偏門外,又是連茯苓都能看出的憔悴,若是就這般將人拒之門外,難免是要被長安城裡的貴女們非議,說她嫁入東宮便不再理會舊相識。
江螢這般想著,唯有將身旁的連翹喚住:“先別去請繁縷姑姑了。還是先請姜姑娘到花廳裡看茶吧。”
連翹答應著,撐傘快步往偏門的方向去了。
東宮裡的偏門離花廳並不算遠。
江螢換好衣裳,帶著侍女前來的時候,姜妙衣已在花廳裡等候。
如茯苓所言,她如今的情形確實不太好。
即便是來東宮前理過妝容,但依舊可以看出她的面色蒼白,神情脆弱,眼周透著脂粉都遮不住的紅意。
顯然是在不久前哭過。
江螢愕然走向她:“你這是怎麼了?”
姜妙衣抬起那雙哭過後微紅的眼,似啟唇想說些什麼,但卻是欲言又止。
“都到廊上伺候吧。”江螢將花廳內的宮娥遣退,僅留下貼身伺候她的連翹與茯苓。
她低聲問姜妙衣:“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姜妙衣微低著臉,語聲輕中帶顫:“是臣女的母親,她打算將臣女配人了。”
這原本沒什麼好難過的。
畢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姜妙衣也正是許親的年紀。
江螢試著問她:“是男方家裡不好,還是你另有心上人了?”
適齡的貴女不願嫁人,大抵都是這兩個緣由。
果然,她的話音方落,姜妙衣的語聲裡便帶了哽咽:“對方的官職雖高,可年紀卻大。臣女嫁過去便要做繼母,底下的子女甚至都與臣女差不多年紀。”
這年紀委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