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凝望我,額頭青筋凸跳,僵立半晌,斷然單膝屈跪,以手指天,“皇天在上,宋懷恩立誓效忠王妃,終生庇護王妃、世子、小郡主周全,永不侵害王妃親族,如有違誓,天誅地滅!”
話音擲地,四下靜穆,月光穿過廊簷照在他的臉上,光影浮動,明暗不定。
我咬唇,對他戚然一笑,“但願你永遠記得今日的誓言。”
他的目光灼人如炙,終於不再有隱忍的沉靜,第一次這樣肆無忌憚地看我,與往日判若兩人,再也不是那個影子一般的存在——終於不必再隱沒於蕭綦的身後,永遠被蕭綦的光芒所掩蓋。
“我將王爺的虎符交付予你。”我緩緩道,“由你接掌天下兵馬,傳令北伐諸將班師回京……大軍抵京之前,密不發喪,不得走漏訊息,以免朝野動搖。”
宋懷恩俯首,“謹遵王妃令諭!”
我疲憊地闔上眼,卻聽他道,“眼下情勢危急,是否立即調遣京畿駐軍入城部署,以防萬一?”
——好快的心思,我暗暗心驚,臉上愈是不動聲色,“一切由你作主。我這就入宮面見皇上,請皇上頒詔,任你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方可名正言順號令六軍。”
他自然明白,一旦群龍無首,唯有挾天子以令諸侯,子澹仍然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你一夜未眠,先歇息半日再入宮不遲。”他忽柔聲道。
頓時心中驚跳,幾乎被這句話駭出冷汗,莫非他已覺察我的用心?
抬眸卻觸上那熟悉的溫和眼神,滿是憂慮熱切,似真正關切於我。
“你的臉色這樣差……”他直直盯著我,上前一步,抬手欲撫上我面頰。
我立刻退後一步,他的手便那樣僵在了半空。
“你且去五房稍候。”我垂眸,疲憊地掩住臉,“我很累,容我稍事梳洗。”
他張口欲說什麼,終是沉默轉身離去。
踏入內室,我頓時無力軟倒,倚在椅中,再沒有半分力氣。
“王妃,真的要把虎符給宋大人?”徐姑姑滿眼驚疑,不愧是久經歷練的人物。
“你看出端倪了麼?”我慘然一笑。
徐姑姑臉色蒼白,聲音顫抖,“不,老奴不明白。”
我慘笑,“王爺還活著,只是,宋相反了。”
徐姑姑身子一晃,簌簌發抖,再說不出話來。
梆梆梆梆綁,敲更聲傳入耳中,已經五更天了。
我撐了桌沿,咬牙站起來,“現在已不及細說了,徐姑姑,我要交託你兩件事情,務必記好,立即照我的話做,不管有什麼疑問,回頭再說。第一、找個穩妥的人,立即帶我的印信去見鐵衣衛統領魏邯,讓他點齊人馬,去右相府等候我;第二、你親自帶著小世子和郡主去慈安寺,將我的手五帶給靜玄師太,餘下的事情聽從她安排。之後,除非我或王爺親自前來,斷不可讓任何人得知你們的藏身之處。”
徐姑姑顫聲喜道,“王爺,王爺……果然平安?”
我點頭,眼眶酸澀發熱,胸口似堵著巨石,淚水幾度迴轉,終究沒有落下。方才在宋懷恩面前,刻意示弱以消除他的戒備,當時淚如雨下,說哭便能哭,而此時卻再無眼淚。有多久不曾流淚的?蕭綦從前總取笑我愛哭,開心也罷,生氣也罷,眼睛一眨便能掉下淚來。如今,我眼中卻已乾涸,連心底都逐漸變得堅硬,眼淚竟成了不可求的奢侈。
“可是你呢,阿嫵,難道你不隨我們一同離去?”徐姑姑惶然握住我的手。
我一笑搖頭,“你不必擔心,我自有打算。事不宜遲,趁宋懷恩被拖在五房,你速速從側門離去,我也只能拖他這一時,一旦虎符到手,他很快會察覺我的打算。”
“那時你怎麼辦?”徐姑